小鹿醬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清脆的響，U盤在她掌心被捂出薄汗。

“姐，我把水軍注冊時間、IP地址還有刷量話術全截進報告了。”她晃了晃屏幕，藍色數據瀑布般流過，“現在只要發到平臺高層郵箱——”

話音未落，電腦突然彈出紅色警告框：“權限不足，該賬號無發送至管理層權限。”

“什么？”小鹿醬猛地直起腰，馬尾辮掃過桌面的馬克杯，“我用的是你的主播后臺賬號啊！上個月還能直接對接運營部的！”她又試了三次，每次都跳出同樣的提示，耳尖漸漸漲紅，“難道...有人改了權限？”

蘇雅萌湊過去，指腹輕輕劃過警告框邊緣。

系統光屏在她視網膜上投下淡藍微光，毒舌等級Lv.1的標識微微跳動——方才懟程諾時獲得的獎勵，此刻倒像某種無聲的提醒。

“別急，先查是誰動的手。”她按住小鹿醬發顫的手背，“你先去技術部調后臺日志，我聯系客服問問情況。”

小鹿醬抓起外套就往外沖，門被撞得晃了晃，帶起桌上的便利貼簌簌飄落。

蘇雅萌彎腰撿起，便簽上是她昨晚寫的“懟程諾話術要點”，字跡還帶著點潦草的鋒利。

手機在掌心震動，客服的語音接通聲響起：“蘇小姐，經核查，您的賬號權限確實在半小時前被臨時調整。目前能接收高層郵件的只有CEO辦公室專用通道。”甜美的電子音頓了頓，“不過...五分鐘前，您的私人郵箱收到了一封來自CEO辦公室的郵件。”

蘇雅萌點開郵箱的瞬間，瞳孔微縮。

郵件標題是“關于水軍事件的面談邀請”，正文只有一行：“蘇小姐口才出眾，不如我們當面談談。”落款是顧謹晞，三個墨色字體像是用鋼筆寫的，筆鋒里帶著點刻意的冷硬。

會議室的冷氣開得很足，蘇雅萌進門時，鼻尖還沾著方才跑過來的薄汗，被冷風一激，立刻凝成細密的水珠。

正中央的長桌擦得能照見人影，盡頭的真皮轉椅突然發出“吱呀”一聲——顧謹晞轉過來，西裝褲線筆挺如刀，袖扣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蘇小姐。”他指尖敲了敲桌上的文件夾，聲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金屬，“我看過你最近的直播錄像。靠嘴皮子博眼球的主播，平臺每月能簽十個。”

蘇雅萌扯了把椅子坐下，動作比平時重了些，椅腿刮過地面發出刺耳的響。

“總比某些只會看數據報表的機器腦袋強。”她歪頭笑，“至少我的觀眾，記得的是我的臉，不是Excel里的KPI。”

顧謹晞的眉尾輕輕跳了跳，手指在文件夾上劃出淺痕。

他突然按下遙控器，墻上的投影屏亮起，是監控畫面——某個陰暗的房間里，戴鴨舌帽的男人正盯著七臺電腦，鍵盤敲擊聲透過錄音清晰傳來：“帶節奏，說蘇雅萌耍心機；控評，刷‘毒舌就是沒教養’。”

“這是三天前，星盛傳媒樓下的咖啡館。”顧謹晞的聲音低了些，“鴨舌帽男是‘浮生若夢’，競對公司養了三年的水軍組長。”他調出另一張截圖，是蘇雅萌上個月直播的后臺數據，“從你第一次懟跑耍大牌的嘉賓開始，我就讓人盯著了。”

蘇雅萌的后頸泛起涼意。

她想起昨晚匿名威脅的IP地址，想起程諾掉粉時那些凌晨注冊的賬號——原來早在她察覺之前，就有雙眼睛在暗處織網。

“所以你改了我的權限？”她突然問。

顧謹晞沒回答，反而翻開桌上的文件夾，里面是一沓打印好的直播切片：她懟油膩廣告商時揚起的眉，她幫被網暴的素人說話時攥緊的拳，甚至有張是她蹲在直播間角落給流浪貓喂罐頭的側影。

“程諾背后是星盛，星盛背后是競對。”他合上文件夾，指節抵著下巴，“他們想捧殺你，再親手摔碎。”

蘇雅萌的指甲陷進掌心。

系統光屏突然彈出提示：“檢測到關鍵信息，毒舌值+5。”她沒心思看，只盯著顧謹晞鏡片后的眼睛——那里有團暗火，藏在冰面下輕輕跳動。

“下次直播。”顧謹晞站起身，西裝下擺劃出利落的弧度，“我會安排特別嘉賓。”他經過蘇雅萌身邊時頓了頓，聲音放輕了些，“記得，別讓我失望。”

電梯門在身后閉合時，蘇雅萌摸了摸發燙的耳垂。

走廊的窗戶沒關嚴，穿堂風卷著蟬鳴灌進來，她這才發現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小鹿醬的消息：“后臺日志查到了，改權限的是...顧謹晞的私人賬號。”

回到直播間時，夕陽正透過百葉窗灑進來，在桌面鋪了層金粉。

蘇雅萌扯松領口，對著補光燈照了照——妝面還完整，就是鼻尖的汗把粉底暈開了點。

她隨手抽了張卸妝棉，沾著化妝水擦臉，涼絲絲的觸感讓她瞇起眼。

明天的直播主題還沒定，不過...她望著鏡子里逐漸清晰的眉眼，唇角慢慢翹起來。

特別嘉賓？

那就讓他看看，毒舌主播的戰場，可從來不止在嘴皮子上。

窗外的蟬鳴突然拔高，像是某種暗號。

蘇雅萌把卸妝棉扔進垃圾桶，指尖無意識地敲了敲直播設備——那里還留著上午懟程諾時的余溫，此刻正隨著她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得很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