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昨夜夢見文曲星光貫頂?！?

王修遠輕撫眉心朱砂。

“想來是天意?！?

“好！好！“

王敬直突然大笑。

他們太原王氏，貴為五姓七望之首。

現(xiàn)在還是唐朝，他們王氏，就已經(jīng)是千年的世家門閥了。

即便是當今皇帝，也要對他們客客氣氣，天下第一豪門，世家之首可不是白叫的。

王修遠這些年雖然名氣響徹大唐，但是，一直表現(xiàn)得無心仕途。

這就讓王敬直很煩惱。

如今，王修遠竟然主動想要去參加科舉。

王敬直別提多興奮了。

他轉(zhuǎn)身從供案暗格取出一卷黃絹。

“你看這是什么？“

展開的黃絹上密密麻麻蓋著五姓七望的私印。

王修遠目光掃過清河崔氏、范陽盧氏的朱砂印鑒，最后停在祖父王珪親筆所書“今科必中“四個大字上。

“這些年來，為父每月都會收到各家的薦書?！?

王敬直手指撫過那些印章，像在撫摸絕世珍寶。

“但你可知為何一直壓在祠堂？“

王修遠當然知道這是為什么。

作為世家，可以通過舉薦直接為官，但是，那樣終究是落下一層。

“兒子明白?！?

他輕聲道。

“父親要的是堂堂正正的狀元及第，不是世家蔭庇?！?

王敬直眼眶驟然通紅。

他轉(zhuǎn)身對著祖宗牌位深深一揖。

“列祖列宗在上，我兒今日此言，方不負太原王氏百年清名！“

轉(zhuǎn)身時，這位素來威嚴的家主竟有些哽咽。

“你祖父臨終前最遺憾的，就是沒能親眼看見你金榜題名?！?

窗外暮色漸濃，祠堂內(nèi)的長明燈卻突然大亮。

王敬直從袖中取出一枚羊脂玉佩，鄭重系在兒子腰間。

玉佩正面刻著“文冠北斗“，背面是“德配山河“。

“明日就啟程?！?

王敬直已經(jīng)開始在祠堂里踱步。

“讓王忠?guī)迨F衛(wèi)隨行，再備兩輛四輪馬車...不，三輛！你的書卷不能受潮?！?

王修遠倒是覺得不必如此麻煩。

“父親，不必...“

“必須的！“

王敬直突然轉(zhuǎn)身，目光嚴肅道。

“你可知這些年多少人在背后嚼舌根？說我太原王氏的麒麟兒只會吟風(fēng)弄月！“

他重重拍在供案上。

“這次定要讓他們看看，什么叫'筆落驚風(fēng)雨，詩成泣鬼神'！“

次日寅時，王府中門大開。

五十名身著玄甲的鐵衛(wèi)在門前肅立。

王敬直親手將一枚青銅虎符塞進兒子手中。

“這是調(diào)動大唐境內(nèi)所有王氏暗樁的憑證。“

他壓低聲音。

“若有宵小作梗...“

“父親放心。“

王修遠將虎符收入袖中。

“兒子此去，定能一舉奪魁，?！?

。。。

幾日后。

長安官道上。

王修遠所乘的四輪馬車在五十鐵衛(wèi)簇擁下緩緩前行，車輪碾過新鋪的黃土，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公子，前面就是灞橋了?！?

書童王安隔著車簾輕聲道。

“按這個速度，日落前就能進城?！?

車內(nèi)，王修遠正閉目調(diào)息。

十八年人間修煉，他體內(nèi)文氣已如江河奔涌。

此刻他眉心一點朱砂隱隱發(fā)光，那是文曲星君真靈與肉身完美契合的標志。

聽到稟報，他指尖在《論語》竹簡上輕輕一叩，書卷便自動飛回紫檀木匣中。

“讓隊伍在灞橋稍作休整。“

王修遠撩開窗簾，遠處長安城郭已隱約可見。

“告訴王忠，進城后先......“

話音未落，天際突然滾過一道悶雷。

原本晴朗的天空轉(zhuǎn)瞬間烏云密布，狂風(fēng)卷著沙石拍打在車轅上，拉車的兩匹青海驄不安地踏著蹄子。

王安急忙勒住韁繩，卻見官道兩側(cè)的槐樹竟無風(fēng)自動，枝葉詭異地朝馬車方向傾斜。

王修遠眉頭微蹙。

這風(fēng)來得蹊蹺。。

他已經(jīng)嗅到風(fēng)中夾雜著一絲腥甜的妖氣。

“公子！“

鐵衛(wèi)統(tǒng)領(lǐng)王忠策馬奔來，玄鐵頭盔下的面容異常凝重。

“前方百步處有只白狐攔路，正對著車隊行三跪九叩大禮?！?

車廂內(nèi)，王修遠眼中星光一閃。

他實在是沒想到，竟然還有妖怪，趕攔他得路。

王修遠當即很是好奇，走下馬車，來到了隊伍最前方。

只見，距離他們隊伍百步外的官道中央，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前肢伏地，三條蓬松的尾巴在風(fēng)中如白蓮綻放。

官道上的風(fēng)愈發(fā)猛烈，卷起的沙塵在空中形成一道黃色帷幕。

王修遠站在那里紋絲不動，身上仿佛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將他與這異常天氣隔開。

隨著距離拉近。

“公子小心，這畜生怕是成了精的。“

王忠壓低聲音，拇指已經(jīng)頂開了腰間橫刀。

王修遠擺擺手，示意護衛(wèi)們不必緊張。

眼前這小家伙雖然算是妖怪，但是道行尚淺，根本構(gòu)不成威脅。

在距離白狐十步之遙時，王修遠停下腳步。

那白狐也抬起頭來，琥珀色的眸子與他四目相對。

這一對視，王修遠忽然怔住。

那雙眼睛很是靈動，跟人的眼睛，幾乎別無二至。

白狐歪了歪腦袋，三條尾巴不安地掃著地面。

它似乎也在困惑，為何這個人類身上的感覺，跟家里長輩說的不一樣。

僵持了幾個呼吸后。

白狐終于還是猶豫的口吐人言道。

“這位公子，你看我，像人還是像神？“

聲音清脆如珠落玉盤，卻帶著明顯的顫抖。

王修遠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整個人都麻了。。

這不是民間傳說中的“討封“嗎？

作為文曲星君，他自然是知道這個的。

山精野怪在修行到一定境界時，需要向人類“討封“。

若得人說“像人“，便可褪去獸形。

若得人說“像神“，則能一步登天。

但無論哪種回答，被討封者都會折損自身氣運，嚴重的甚至?xí)p壽數(shù)十年。

“有意思?！?

王修遠嘴角微揚，心中暗忖。

“尋常妖怪都是找懵懂村民討封，這小家伙倒好，直接攔路找上文曲星君了?！?

白狐見王修遠遲遲不答，急得尾巴尖都繃直了。

它忽然人立而起，兩只前爪合在一起，竟學(xué)著人類作揖的模樣拜了拜。。

“公子若能成全，小妖愿終身侍奉左右！“

這話一出口，天空中頓時滾過一道悶雷，震得地面微微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