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案子，兇手在監控下消失無蹤。
“不可能！”警長斷言。我調出前兩個案子的證物袋：“看纖維匹配——他穿著反光學材料?！?
西郊水庫發現的眼鏡碎片和南城筒子樓地板上提取到的微量纖維樣本，被緊急送進了市局最精密的實驗室
等待結果的幾天，空氣仿佛凝固的膠質周正陽像一頭被困在籠子里的猛獸...他反復研究著兩個案發現場的照片和報告，無形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
我則把自己埋在電腦前一種隱約的、令人不安的輪廓在數據的迷霧中若隱若現...直到周正陽桌上的內線電話鈴聲猛地刺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周隊！結果出來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變調，是技偵科的老黃
周正陽幾乎是撲過去抓起了聽筒：“說！”
“匹配上了！完全匹配！”“西郊水庫眼鏡碎片上殘留的微量皮脂組織和汗液DNA，與南城趙德貴案發現場地板擦痕區域提取到的一根極其微小的棉絨纖維上附著的脫落表皮細胞DNA——是同一個人！同一個未知個體！”
周正陽握著聽筒的手指關節瞬間捏得發白
他猛地看向我，眼神如同引爆的炸藥，他沒有說話，只是重重地、狠狠地將聽筒砸回了座機上...
就在這時，他口袋里另一部手機又瘋狂地震動起來。周正陽看都沒看就接通了，吼道：“又怎么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異常急促...“周隊！城東！濱河公園！景觀瞭望塔！出事了！有人死了！就在塔頂觀光層！監控……監控拍到有人進去，沒拍到人出來！但塔頂除了死者，空的！兇手……兇手他媽的消失了！”
“消失？！”周正陽的咆哮震得整個辦公室嗡嗡作響，“大白天的！一個封閉的塔頂！人怎么會消失？！給我封鎖現場！所有人不許動！我馬上到！”
他掛斷電話，抓起車鑰匙就往外沖，沖到門口，他猛地剎住腳步，回頭幾乎是吼出來的：“陳默！還愣著干什么？！帶上你的‘眼睛’，跟我走！濱河公園！第三個了！”
濱河公園的景觀瞭望塔...塔基周圍拉起了數道警戒線...空氣里彌漫著緊張、困惑...
周正陽的車像一枚炮彈般蠻橫地撕開人群，他推開車門，大步流星地走向被嚴密把守的電梯口
我緊隨其后...
電梯無聲而迅疾地攀升...當電梯門在塔頂觀光層“?！币宦暬_時，一股強勁的、帶著河水濕冷氣息的風猛地灌了進來
觀光層是一個巨大的環形空間，通體由高強度鋼化玻璃幕墻構成...此刻，這360度的無敵美景卻被死亡和詭異的陰云籠罩
正對著電梯出口...一個穿著灰色運動套裝的男人倒伏在地，身下洇開一灘暗紅粘稠的血跡...一把常見的折疊水果刀掉落在尸體右手附近
塔頂空間異常空曠，幾個技術員正在小心翼翼地勘察...
負責現場的是分局的刑偵隊長，一個叫王斌的中年人...他迎上來...帶著一種見了鬼似的茫然
“周隊！”王斌語速飛快，指著天花板角落幾個不起眼的黑色半球體，“四個高清監控探頭，無死角覆蓋整個觀光層和唯一的電梯出口通道！清清楚楚拍到死者于下午1點55分獨自一人乘坐電梯上來
然后，”他深吸一口氣“在下午2點03分，監控畫面顯示，一個穿著深灰色連帽衛衣、帽子壓得很低、完全看不清臉的人，從電梯方向進入觀光層，徑直走向死者
兩人似乎有簡短交談，然后兇手突然拔刀刺向死者！死者倒地后，兇手在原地站了大約十秒接著，他轉身沿著進來的路線，走向電梯方向！”
王斌停頓了一下...“但是！周隊！詭異的事情就在這里！電梯內部和出口通道的監控，在兇手走向電梯的整個過程中，以及之后至少十分鐘內，都再也沒有拍到任何人影！電梯運行記錄顯示，電梯沒有啟動過！樓梯通道是封閉鎖死的沒有被觸發！兇手……他就像走進電梯通道后，憑空蒸發了一樣！整個塔頂，我們搜遍了，除了死者，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蒸發？”周正陽的聲音冷得像冰碴子...“一個人，怎么可能在無死角的監控下消失？監控壞了？延時？還是你們的人眼瞎了？”
“沒有！絕對沒有！”王斌急得額頭冒汗，“監控設備運行正常，時間戳完全連續！畫面清晰流暢...我們反復看了十幾遍！...除非他...”王斌的聲音低了下去...“除非他穿墻了，或者...融進空氣里了”
周正陽不再說話，他走到死者倒伏的位置，蹲下身，眉頭擰成一個死結...技術員們還在小心翼翼地提取著可能的痕跡，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種徒勞無功的沮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周正陽猛地站起身，煩躁地低吼了一句，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我
就在這一瞬間，仿佛一道冰冷的電流竄過我的脊椎
西郊水庫手表鏡面里那微小卻致命的眼鏡反光...南城筒子樓地板上那被精心擦拭掩蓋的微弱痕跡...還有眼前這個在監控下消失無蹤的幽靈兇手...
我閉上眼睛，水庫眼鏡碎片在證物袋里的折射光澤，筒子樓地板上，技術員提取微量纖維時，物證袋表面一閃而過的、不同于普通塑料的光感
“周隊，”我的聲音異常平靜“西郊水庫案，死者眼鏡被踩碎的碎片，你們收在證物袋里，對吧？還有南城趙德貴案，地板擦痕處提取到的微量纖維樣本，也在物證袋里
現在，就在這里，立刻調取這兩個案子的相關證物袋影像記錄?！?
周正陽猛地轉頭，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死死釘在我臉上
他沒有問為什么，只是對旁邊的王斌厲聲道：“快！立刻聯系局里證物室！調取編號3345和3756證物袋的高清存檔照片！現在！立刻發過來！”
王斌愣了一下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聯系
等待的幾分鐘，漫長得如同幾個世紀
周正陽站在原地，像一尊壓抑著風暴的雕塑，我的目光則越過他，落在遠處光滑如鏡的玻璃幕墻上
“來了！”王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將手機遞到周正陽面前
屏幕上，兩張高清照片被并列顯示出來
左邊是西郊水庫案：一個透明的塑料證物袋，里面裝著幾塊沾著污泥的眼鏡碎片
右邊是南城案：另一個證物袋，裝著幾根在強光下才能看清的細微纖維。
周正陽瞇起眼，幾秒鐘后，他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向我，又低頭死死盯著手機屏幕，反復確認。
...在專業的、特定角度的光源拍攝下...那些眼鏡碎片和纖維樣本本身，在證物袋光滑的塑料內壁上，形成了極其微弱、但確實存在的、不同于普通材質的反光
那是一種非常特殊的、略帶金屬質感的漫反射，邊緣模糊，像是光線被某種獨特的表面結構打散、吸收了一部分后又重新釋放出來...
“反光學材料……”周正陽的聲音嘶啞干澀“包裹證物的袋子是普通的，但里面的碎片和纖維……它們的表面……有處理過的痕跡？能干擾光線？吸收特定波段？降低反射強度？”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如同燃燒的火焰，噴射出駭人的光芒，瞬間刺穿空間的距離，死死地釘在我臉上！
“陳默！”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右手閃電般按在了腰間的槍套上，拇指彈開了保險扣！...他全身的肌肉繃緊...殺氣瞬間彌漫開來“你——怎么會知道這種材料特性？！這種級別的軍用隱形技術細節，根本不可能出現在民用領域！更不可能是一個法醫助理該知道的東西！”他的質問如同重錘...“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