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渴望救贖之人 上

伴隨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波音777巨大的機輪狠狠咬住紐瓦克國際機場的跑道，激起一陣劇烈的顛簸。

機艙內燈光倏忽明滅，如同驚惶失措的心跳。飛機在深沉夜幕中滑行，喧囂的引擎嘶吼聲逐漸衰減，最終被機場的嘈雜人聲所取代，世界重歸一種緊繃的平靜。

毛利小五郎打著哈欠，用力揉了揉被飛機座椅壓得發麻的后腰，腳步拖沓地隨著人流擠出機艙。

踏出冰冷的機場大廳，紐約的熱浪與喧囂撲面而來。五光十色的霓虹將夜空燒得透亮，各種語言的碎片在空中碰撞、交織，空氣里彌漫著尾氣、香水、咖啡和一種屬于世界熔爐的躁動活力。

“啊——總算落地了！”毛利小五郎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粗壯的手臂幾乎甩到旁邊的行人，他打著哈欠，活像剛從冬眠中驚醒的熊。

毛利蘭緊隨其后，拖著兩個沉甸甸的大行李箱，臉上混合著長途飛行的疲憊、初次踏上異國土地的新奇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她貪婪地深吸了一口帶著汽油味和食物香氣的空氣，努力驅散機艙的沉悶，抬頭仰望——紐約的夜空被燈光吞噬了大半，但依然倔強地點綴著幾顆孤星。

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懸，清冷的銀輝溫柔灑下，將遠處哈德遜河面上來往駁船星星點點的燈火，映襯得如同揉碎后拋灑在墨色絲絨上的鉆石。

“嗬！這地方，真是……大得沒邊兒啊！”毛利小五郎叉著腰，東張西望，發出由衷的感嘆，與熟悉的東京街頭相比，這里的一切都顯得陌生而巨大。

就在這時，一輛銀光流溢的賓利飛馳轎車靜靜地泊在路邊，宛如夜色中一只蓄勢待發的豹子。

諾亞管家身姿筆挺地立在車旁，熨燙得一絲不茍的深色西裝袖口，銀質袖扣在霓虹下反射著冷冽的光芒。看到毛利父女的身影，他臉上立刻堆起恰到好處的溫和笑容，步伐穩健地迎了上來。

“毛利偵探，毛利小姐，旅途辛苦了。”諾亞微微躬身，動作標準得像禮儀教科書，“歡迎來到紐約。主人已在翹首期盼諸位的蒞臨。”

“哎呀！真是太客氣了！”毛利小五郎用手腕上那皺巴巴的手帕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又使勁搓了搓被座椅磨得通紅的耳朵后根，臉上擠出幾分憨厚的笑意，“從東京飛過來，十幾個小時啊！骨頭都快散了架！這距離可真不是蓋的！”

毛利蘭則微微欠身，雙手優雅地交疊在身前，標準的禮節無可挑剔：“非常感謝您的周到安排，諾亞先生。旅程很順利，讓您費心了。”

毛利大叔夸張地再次揉著后腰，仿佛要借此緩解全身的酸痛：“行了行了！就別客套了！趕緊帶我們去見你家主人吧！這委托的事兒，早談妥了，早完事兒！”

“哦，毛利偵探不必如此心急。”諾亞笑容不變，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關懷，“幾位舟車勞頓，當務之急是好好休息。主人已經為各位在紐約半島酒店預留了豪華套房。”

他手臂輕抬，指向遠方隱約可見的宏偉建筑輪廓，“那是一座擁有石灰巖立面、典雅莊重的新古典主義建筑。相信毛利偵探在充分休憩之后，才能更好地投入工作。”

“這、這太破費了！”毛利蘭急忙再次欠身，秀氣的眉毛驚訝地揚起，“您的報酬已經如此豐厚，怎好再讓貴主人如此破費……”她的聲音里充滿真誠的不安。

“毛利偵探不辭萬里而來，這份情誼本身就彌足珍貴。”諾亞謙遜地擺擺手，隨即目光在父女二人身上不經意地掃視一圈，眉心極其輕微地蹙攏，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浮現在臉上：“只是……那位聰慧過人的小偵探，柯南小朋友，怎么沒有同行呢？”

“啊，您是說柯南啊……”毛利蘭的臉上掠過一絲窘迫，手指無意識地絞住了背包的帶子，“他突然有些急事……實在脫不開身，所以……這次沒跟我們一起來。”

“噢……原來是……臨時有急事脫不開身啊！”諾亞臉上的笑容似乎瞬間凝固了一下，隨即又柔和地綻開，尾音拖得稍稍有些長，“那真是……太遺憾了。”

他的目光在毛利蘭臉上短暫停留，似乎想讀出點什么。

“咳咳！”他適時地用幾聲輕咳打斷了話題的延展，自然地伸手接過了毛利蘭身邊最重的那只行李箱，“那么，請二位把行李交給我吧。旅途勞頓，這就送二位前往下榻之處。”

他動作流暢地拉開賓利厚重的后車門，躬身，做了個極其標準的“請”的手勢。

“那就勞煩管家先生了！”毛利小五郎咧嘴一笑，順手輕輕捏了一下毛利蘭的胳膊示意。

毛利蘭順從地點點頭，彎腰坐進車內柔軟的真皮座椅里，小五郎隨后有些笨拙地擠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