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分析與溫柔 下

“灰原……你……”工藤新一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嚴厲叮囑弄得有些發愣，看著她眼中幾乎要灼燒起來的認真火焰，臉頰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紅。一種被保護卻又有些無所適從的暖意涌上心頭，聲音也變得有些低沉。

“哼！別想太多！”像是被他的反應戳破了什么，宮野志保立刻傲嬌地扭轉過頭去，耳根似乎也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紅。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用力絞緊了雜志硬質的頁腳，用一種刻意清冷的聲音掩飾道：“這絕不是關心你！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一號優質實驗小白鼠！珍貴得很！要是隨隨便便就死在這種地方，我上哪兒再去找一個這么‘好用’的樣本做研究？”話語里的“小白鼠”帶著濃濃的別扭味道。

“小……小白鼠……”工藤新一臉上的紅暈瞬間變成了尷尬的冷汗，嘴角微微抽搐，表情哭笑不得，“真是……貼切的比喻啊……”他無奈地扶額。

“好了，我們的閑聊就到此為止。” 宮野志保迅速收斂了情緒，聲音也柔和下來，目光悄然掃過工藤新一眼角下那一圈不易察覺的淡淡青黑色陰影，語氣中透出不容置喙的安排，“距離降落斯圖爾特空軍基地還有十三個小時。趁這最后能喘息的間隙，閉眼！睡覺！把體力給我養足了！”

她的聲音像命令，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溫軟，“一旦踏上美利堅的土地，工藤，你的偵探推理神經，可就要24小時滿負荷運轉，再想好好休息？可就沒機會了。”

“哦……知道了。”工藤新一確實感到了沉沉的疲憊襲來，不再爭辯，老實地點頭應下。

他依言向后靠在并不舒適的折疊座椅靠背上，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尋找一個相對放松的支點。或許是精神終于松懈，也或許是連日奔波積累的勞累，沒過幾分鐘，機艙內就響起了他輕微的、卻十分均勻的呼吸聲——他睡著了。

機艙頂棚投下的冷白光線在光滑的雜志頁面上反射，那些精心拍攝的紐約繁華夜景與她不經意抬起的目光中、鄰座新一此刻卸下防備的安睡面容，在宮野志保的視野里隱隱交疊。

聽著那平穩細微的鼾聲，她輕輕、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心里那份被刻意壓抑的情緒，如同解凍的春泉，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

明明已經很累了……規劃行程、應對FBI……從上飛機前就一直在硬撐，卻還要打起精神和自己說話聊天，笨拙地試圖安撫她那潛在的“緊張”（雖然她并不承認）……這個責任感爆棚的笨蛋偵探啊……

她的視線不自覺地被吸引過去。

看著他毫無防備、顯出幾分少年稚氣的睡臉，心頭五味雜陳。有無奈，有擔憂，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安心？和觸動。

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她極其輕柔地、無比小心地探出身。指尖微微發顫，屏住呼吸，幾乎以對待精密實驗器械般的謹慎，將工藤新一那副架在鼻梁上、隨著呼吸微微下滑的圓框眼鏡，一點、一點地……取了下來。

這副還帶著他淡淡體溫的眼鏡，被她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金屬的冰冷鏡架在掌心留下清晰的觸感，殘留的溫度卻像一股細微的暖流。她凝視了它幾秒，像是收藏一件稀世珍品，輕輕將它放入了自己外套的內側口袋，緊貼著心房的位置。

做完這一切，她重新在座位上坐好，手指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亂的衣角，掩蓋住那一點不尋常的心緒。然后，她重新打開了那本時尚雜志，目光落在那些光鮮亮麗的圖片上。

然而，她的眼角的余光，卻始終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一次又一次，輕輕地落在旁邊那張熟睡的臉上。那目光無聲地掃過他微蹙的眉心（仿佛夢里還在推理），拂過那均勻起伏的胸膛……帶著一種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褪去冰冷外衣后的溫柔凝視。

機艙內，巨大的引擎轟鳴聲是恒定的背景音。冷硬的金屬艙壁散發著寒意。

但就在這一方小小的、擠在運輸機角落的折疊椅間，光線柔和地灑下。

一個安靜沉睡，一個默默守護。

一個疲憊而安心，一個傲嬌卻關顧。

縱然身處萬米高空，前方是深不可測的紐約漩渦，在這片冰冷與動蕩的幕布之下，這份源于彼此的、無聲的陪伴，便是此刻穿越云層，所能觸摸到的，最真實、也最溫暖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