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規(guī)則層面的瘋狂湮滅中被無限拉長。蒼白的天罰光束與逆沖的穢爐洪流在撞擊點形成的毀滅光球,如同宇宙初開時的混沌奇點,瘋狂旋轉(zhuǎn)、膨脹、收縮,每一次脈動都撕裂出更多通往虛無的漆黑裂痕。亂葬崗的大地早已面目全非,山丘被抹平,深坑被撕開,只有那穢爐虛影的核心,如同風暴之眼,勉強維持著一方扭曲的“存在”。
陳硯盤坐爐心,周身龜裂,淡金色的血液從七竅蜿蜒流下,在狂暴的能量亂流中瞬間蒸發(fā)。維持穢爐的道則鎖鏈在他識海中發(fā)出瀕臨崩斷的尖嘯,每一次光球的脈動都如同億萬重錘砸在他的神魂之上。左臂裸露的規(guī)則符文骨骼上,裂痕如同蛛網(wǎng)蔓延,左手無名指骨深處那蒼白的烙印,搏動得如同瀕臨爆炸的心臟,冰冷與灼痛交織,幾乎要將他的存在徹底撕裂。
僵持!致命的僵持!
穢爐燃燒著灰袍首領這頂級“穢柴”,燃燒著九皇子殘軀的混亂湮滅之力,雖暫時頂住了天道的秩序凈化,但其本源——那被強行容納的亂葬崗穢氣與殘存皇運——正在光球無情的湮滅消耗中飛速枯竭!一旦穢爐之火熄滅,那蒼白光束將再無阻礙,瞬間將他連同這片穢土徹底抹除!
他需要新的“薪柴”!足以撼動、哪怕只是短暫污染那至高秩序法則的“混亂”之源!
他的目光,穿透穢爐虛影那扭曲沸騰的爐壁,如同冰冷的探針,掃過這片被毀滅余波蹂躪的亂葬崗。
目光所及,一片末日景象。空間裂痕如同貪婪的黑色巨口,吞噬著所觸及的一切。那些復蘇的尸骸,在裂痕邊緣無聲湮滅,或被狂暴的能量亂流撕成碎片。大地翻涌,露出更深層埋葬的、更加古老朽壞的棺槨與枯骨,散發(fā)著更加濃烈、更加沉淀的陰戾穢氣。
就是這里!
陳硯眼中那瀕臨崩潰的瘋狂,瞬間被一種極致的、冰冷的計算所取代!他不再試圖維持穢爐洪流與天罰光束的正面硬撼!那只尚算完好的右手,五指猛然張開,掌心向下,對著腳下這片被撕裂、被污染、被無數(shù)尸骸浸透的穢土,狠狠一按!
“地……為盤!”
“骸……為子!”
“穢……為弈!”
每一個字吐出,都帶著淡金色的血沫,卻如同蘊含著改天換地的敕令!
轟隆隆——!!!
整個亂葬崗,不,是這片被天罰與穢爐力量瘋狂蹂躪的破碎大地,猛地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以陳硯盤坐的穢爐核心為中心,無數(shù)道更加粗大、更加污濁的灰黑色紋路,如同活過來的地獄巨蟒,瞬間撕裂本就脆弱的地表,瘋狂地向四面八方蔓延!這些紋路不再是單純的死氣輸送管道,其邊緣閃爍著扭曲、混亂的暗金色光斑,赫然融入了陳硯強行榨取的、源自九皇子尸骸最后殘存的一絲“皇道”烙印!
皇道烙印,本應象征秩序與威嚴,此刻卻被陳硯以穢爐道則強行扭曲、污染,與這片穢土最深沉的陰戾死氣強行融合!
灰黑色的紋路所過之處,大地如同煮沸的泥漿般劇烈翻騰!那些尚未被空間裂痕吞噬的、深埋地底的、甚至剛剛被翻出的古老朽骨,如同受到了無形的召喚,瘋狂地從泥土中拱出!白骨森森,掛著腐肉,空洞的眼窩被強行點燃幽綠的穢火!它們不再是無意識的復蘇尸骸,而是被那蔓延的、融合了扭曲皇道烙印的穢氣紋路強行“釘”在了大地上!
咔嚓!咔嚓!咔嚓!
白骨碰撞,腐肉擠壓!數(shù)以千計、形態(tài)各異的骸骨,在扭曲穢氣紋路的牽引下,如同被無形巨手強行拼湊、堆疊!它們不再是人形,而是被塑造成了一枚枚巨大、猙獰、散發(fā)著污穢死氣與扭曲皇道金斑的——**穢棋**!
有的骸骨棋如猙獰的“卒”,低伏于地,散發(fā)著沖鋒陷陣的死寂;
有的如扭曲的“車”,由無數(shù)肋骨拼成巨大的骨輪,碾過穢土;
有的如盤踞的“炮”,脊椎為架,顱骨為膛,幽綠穢火在顱腔燃燒;
更有如山岳般的“將”、“帥”,由無數(shù)古老巨獸的殘骸拼湊而成,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威壓,其骸骨心臟的位置,赫然鑲嵌著被灰袍首領力量污染、尚未完全湮滅的漆黑骨片,如同邪惡的棋眼!
轉(zhuǎn)瞬之間!
一片縱橫數(shù)十里、由破碎穢土為棋盤、以萬千復蘇骸骨為棋子、流淌著融合扭曲皇道烙印的穢氣紋路為棋路的——**穢土棋局**,在亂葬崗的廢墟之上,轟然成型!
這棋局本身,就是最大的褻瀆!它以骸骨為形,以穢氣為脈,以扭曲的皇道為魂,將死亡、污穢、秩序、混亂強行捏合,形成了一片獨立于天道秩序之外的、混亂而危險的“規(guī)則領域”!
天空之上,那只燃燒著蒼白火焰的巨眸,瞳孔深處永恒翻騰的火焰,因為這穢土棋局的驟然成型,第一次出現(xiàn)了劇烈的、無法抑制的**收縮**!那并非恐懼,而是如同無上棋手看到了棋盤上突然出現(xiàn)的、完全違背棋理的、由污泥和蛆蟲構(gòu)成的異形棋子!一種被徹底冒犯、被強行拉入“棋局”的冰冷怒意!
就在巨眸瞳孔收縮、天罰光束因心神微瀾而出現(xiàn)一絲極其細微凝滯的剎那——
陳硯盤坐穢爐核心的身影,動了!
他不再維持向上沖擊的穢爐洪流,反而猛地將那股狂暴的、即將枯竭的湮滅之力,強行向下引導!如同開閘泄洪!
轟——!!!
穢爐洪流不再逆沖蒼天,而是如同決堤的污穢天河,轟然灌入他身下那片剛剛成型的穢土棋局之中!
金紫與暗灰的毀滅亂流,沿著棋盤上那縱橫交錯的穢氣紋路,如同獲得了生命般瘋狂奔涌、注入每一枚由骸骨構(gòu)成的巨大穢棋之中!
“卒三進一!”
陳硯冰冷沙啞的聲音,如同棋局落子的敕令,在毀滅的轟鳴中清晰地響起!
轟隆隆!
棋盤之上,三枚由數(shù)百具低階尸骸拼湊而成的猙獰“卒”棋,在灌入的穢爐洪流驅(qū)動下,猛地向前“踏”出!它們踐踏著穢土,裹挾著污穢死氣與扭曲的湮滅之力,如同三道逆沖蒼穹的死亡洪流,悍然撞向……那依舊與殘留穢爐之力僵持的毀滅光球!
不,更準確地說,是撞向光球下方、連接著蒼白天罰光束的那片凝固空間!
噗!噗!噗!
三枚穢卒棋撞入那片被至高秩序鎖定的空間,如同滾燙的烙鐵投入冰水!構(gòu)成棋身的骸骨在秩序之力下寸寸湮滅,發(fā)出刺耳的哀鳴!但它們體內(nèi)奔涌的穢爐洪流和混亂湮滅意志,卻如同最污穢的墨汁,狠狠潑灑在那片“純凈”的秩序畫布之上!
嗤嗤嗤——!!!
代表天道的蒼白光束,其核心的秩序法則,竟被這污穢的“墨汁”短暫地……**污染**了!光束的邊緣出現(xiàn)了極其細微的、如同銹跡般的暗灰色斑點!那毀滅光球的旋轉(zhuǎn)出現(xiàn)了剎那的遲滯和不穩(wěn)!
天空巨眸的火焰劇烈地翻騰了一下!那冰冷的怒意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的雷霆!
“炮二平五!”
陳硯的聲音沒有絲毫停頓,如同最冷酷的弈者!
轟!
棋盤中央,一枚由巨大脊椎為架、燃燒著幽綠穢火的顱骨“炮”棋,猛地調(diào)轉(zhuǎn)方向!其顱骨炮膛內(nèi),匯聚的并非能量,而是無數(shù)被強行煉入棋身的、充滿無盡痛苦和怨毒的殘魂尖嘯!這是灰袍首領殘留意識的碎片,是這片穢土最深沉的詛咒!
炮口并非瞄準光球,而是……瞄準了天空中那只燃燒的巨眸本身!
一道由純粹怨毒詛咒和混亂穢氣凝聚的、無聲的“魂嘯”沖擊波,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瞬間轟擊在巨眸那燃燒著蒼白火焰的瞳孔邊緣!
嗡——!!!
巨眸的瞳孔邊緣,那永恒燃燒的蒼白火焰,第一次……**搖曳**了一下!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充滿惡意的陰風吹拂!雖然瞬間就恢復了穩(wěn)定,但那被“螻蟻”直接攻擊“眼睛”的褻瀆感,讓巨眸深處翻騰的火焰瞬間化作了焚盡諸天的暴怒!
“吼——!!!”
一聲并非聲音、而是直接在宇宙規(guī)則層面響起的、充滿了無盡威嚴與毀滅意志的咆哮,如同億萬顆星辰同時炸裂的哀鳴,轟然降臨!整個穢土棋局劇烈震顫,無數(shù)構(gòu)成棋子的骸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天道,被徹底激怒了!
它不再滿足于降下凈化光束,那巨大的瞳孔猛地一凝!
轟!轟!轟!轟!
四道遠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恐怖、仿佛由宇宙基本法則鏈條直接構(gòu)成的蒼白鎖鏈,瞬間刺破虛空,無視了穢土棋局的混亂領域,如同四根貫穿天地的刑天之釘,狠狠釘向穢土棋盤的四個核心方位——東、南、西、北!目標,正是那四枚如山岳般巨大、鑲嵌著灰袍首領漆黑骨片的“將”、“帥”穢棋!
這不再是凈化,而是……**鎮(zhèn)壓**!以最直接的規(guī)則枷鎖,徹底釘死這片褻瀆的棋局,將陳硯這“弈天者”徹底碾碎!
鎖鏈未至,那恐怖的規(guī)則威壓已然降臨!四枚巨大的將帥穢棋發(fā)出痛苦的呻吟,構(gòu)成棋身的古老巨獸骸骨上瞬間布滿裂痕,鑲嵌的漆黑骨片瘋狂閃爍,試圖抵抗,卻如同螳臂當車!
陳硯盤坐棋局核心,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七竅中淡金色的血液如同泉涌!但他眼中那冰冷的計算光芒卻燃燒到了極致!
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那只一直按在穢土棋盤“中樞”紋路上的左手,猛地抬起!
那只手,皮膚早已在維持穢爐時崩裂大半,露出下方布滿裂痕、閃爍著黯淡符文的指骨。而在無名指的指骨深處,那蒼白的、搏動著的天道烙印,此刻正散發(fā)出前所未有的、近乎要破體而出的刺目光芒!冰冷與灼痛幾乎要吞噬他的意志!
陳硯沒有絲毫猶豫,他抬起這只烙印著天道標記、代表著“異數(shù)”本身的手,對著那四道即將釘死棋局的蒼白法則鎖鏈,對著那高懸于天、燃燒著暴怒火焰的巨眸,做出了一個動作——
不是防御,不是攻擊,而是……
**落子**!
他以自身這枚被天道標記的、最大的“異數(shù)”為棋,以那搏動欲裂的烙印為棋眼,朝著這片由他親手構(gòu)筑、卻即將被天道鎖鏈釘死的穢土棋局,朝著這方被強行拉入的“弈天”戰(zhàn)場——
狠狠按了下去!
“天元……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