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烈日淬煉
- 偏航軌跡
- 月水樓臺
- 2637字
- 2025-06-20 00:19:00
清晨六點的鬧鐘還沒響,張錦辰就被窗外漸盛的蟬鳴拽醒了。窗簾縫隙里漏進的晨光帶著夏末特有的熾烈,他揉了揉眼,翻身下床時瞥見床頭柜上疊放整齊的——哦,沒有軍訓服。昨天班主任說統(tǒng)一發(fā)放,得趕緊去學校領。
他快速洗漱完畢,給機車套上防曬罩時,手機震了一下,是沈航發(fā)來的消息:“錦辰!我到你家小區(qū)門口了,咱倆一起去學校領衣服啊!”張錦辰回了個“馬上”,跨上機車時才發(fā)現(xiàn),晨光里的街道已經(jīng)浮著一層薄薄的熱氣,空氣黏得像化不開的糖漿。
校門口比昨天開學時更熱鬧,穿得五花八門的學生們聚在公告欄前看分班軍訓連隊表,嘰嘰喳喳的討論聲里全是對迷彩服的好奇和對烈日的擔憂。“聽說今天最高溫35度!”“完了完了,我防曬霜涂了三層都怕曬成黑炭……”趙鑫雨和幾個女生抱著水杯路過,額頭上已經(jīng)沁出細汗。
領取軍訓服的隊伍排得老長,帆布面料的迷彩服帶著一股新布料的味道,張錦辰拎著那套灰綠相間的衣服,指尖觸到粗糲的質感,忽然想起沈航昨天說“說不定能學到真本事”,嘴角不自覺勾了勾。沈航湊過來,把自己的迷彩服裝好:“走吧,去更衣室換衣服吧
剛推開臨時更衣室的門,就聽見李澤言的大嗓門:“這褲子也太長了吧!林川你看我像不像拖著掃帚走路?”賀林川正費力地系著腰帶,聞言抬頭瞥了他一眼:“你再吵,等會兒教官讓你頂著帽子站軍姿。”張錦辰和沈航對視一眼,各自找了個角落換衣服。迷彩服穿在身上并不舒服,尤其領口磨得脖頸發(fā)癢,沈航手忙腳亂地扣著紐扣,忽然嘀咕:“幸好是走讀,晚上能回家洗澡……”
操場上已經(jīng)按連隊站好了隊伍,綠色的方陣在白花花的太陽底下格外顯眼。蟬鳴聲浪一波高過一波,打在教學樓的玻璃幕墻上又反彈回來,熱得人腦袋發(fā)懵。張錦辰站在隊伍里,能清晰地看見前面女生發(fā)梢滴下的汗珠,砸在水泥地上瞬間洇開一小片深色。
“全體都有——立正!”
一個穿著迷彩作訓服的高個教官走上主席臺,聲音像淬了冰,瞬間壓下了所有竊竊私語。他皮膚黝黑,眼神銳利,掃過隊伍時,張錦辰感覺那目光像探照燈一樣,連稍微歪頭的念頭都被燙了回去。“我是你們的軍訓總教官,姓周,我叫周成!。”周教官雙手背在身后,迷彩服的領口扣得一絲不茍,“接下來七天,你們身上這套衣服不是時裝,是軍裝!別給我搞那些花里胡哨的,聽見沒有?”
站在主席臺上的教官聲音震耳欲聾。
“聽——見——了!”回答聲稀稀拉拉,帶著沒睡醒的困倦。
周教官眉頭一皺,聲音陡然拔高:“沒吃飯嗎?再來一次!聽見沒有?”
“聽——見——了!”這次的聲音震得操場邊的樹葉都抖了抖。
“現(xiàn)在,給每個班分配教官,從今天開始,我們會把你們當做軍人一樣對待。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不是學生,而是軍人!”
第一個項目就是站軍姿。腳跟并攏,腳尖分開六十度,收腹挺胸,手指貼緊褲縫——教官親自示范,每一個動作都像用尺子量過一樣標準。張錦辰按照要求站好,起初還覺得不算難,但沒過五分鐘,額頭上的汗珠就順著眉骨滑進了眼睛,蟄得生疼。他想抬手擦汗,眼角余光瞥見教官正盯著這邊,手指剛動了動就又死死貼了回去。
沈航站在他斜后方,沒一會兒就開始小聲嘀咕:“錦辰……我腳底板快燙熟了……”話音未落,就被教官一個眼刀剜了過去:“后排那個戴眼鏡的!動什么動?再說話出列跑圈!”沈航嚇得一哆嗦,趕緊把嘴閉上,腦袋垂得更低了。
李澤言倒是挺“精神”,大概是熱昏了頭,趁教官轉身時,偷偷對賀林川做了個鬼臉,結果被眼尖的教官逮個正著:“第三排左數(shù)第二個!出列!給大家示范一下什么叫標準軍姿!”李澤言苦著臉走到隊伍前面,陽光直射在他臉上,沒一會兒就曬得通紅,額頭上的汗珠成串往下掉,逗得后排同學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笑什么笑?”教官回頭一瞪,“全體都有,延長十分鐘軍姿!”
哀嚎聲此起彼伏,但在教官嚴厲的目光下,誰也不敢真的抱怨。張錦辰感覺自己的后背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迷彩服黏在皮膚上又癢又難受,腳下的水泥地像個大烤箱,不斷往上蒸騰著熱氣。他瞇著眼看向操場邊緣的梧桐樹,樹葉在烈日下卷成了小筒,連最活潑的蟬鳴都帶上了幾分有氣無力的嘶啞。
終于等到休息哨響,同學們像散了架一樣癱在地上,爭先恐后地往嘴里灌水。趙鑫雨掏出小鏡子,對著自己曬紅的臉頰直嘆氣:“完了完了,果然還是曬黑了……”董佳豪搶過她的水壺猛灌了幾口,被趙鑫雨拍了一下才訕訕地還回去:“怕什么,軍訓完人人都一樣,誰也別嫌棄誰。”
李澤言一屁股坐在張錦辰旁邊,抓起地上的帽子扇風:“我的媽,這哪是軍訓啊,分明是烤紅薯!錦辰你看我,是不是黑了三個色號?”賀林川遞給他一瓶冰鎮(zhèn)礦泉水,砸在他后頸上:“活該,讓你剛才亂調皮。”
沈航癱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我現(xiàn)在只想回家吹空調……錦辰,晚上你還送我回家吧?我感覺我騎不動自行車了……”
張錦辰擰開瓶蓋喝了口水,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稍微驅散了些燥熱。他看著操場上依舊站得筆挺的標兵,又看了看身邊累得東倒西歪的同學們,忽然覺得,這被汗水和陽光浸透的迷彩服,好像也沒那么難接受。至少,當李澤言把冰涼的礦泉水貼在他后頸上時,當沈航有氣無力地靠過來時,那些被烈日曬得發(fā)暈的疲憊里,悄悄滋長出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像是被共同的汗水黏在一起的,屬于這個夏天的,新的羈絆。
“行,”張錦辰抹了把臉上的汗,對沈航點點頭,“放學老地方等我。”
下午的訓練在更烈的陽光下繼續(xù),站軍姿、走隊列、踢正步……周教官的吼聲時不時劃破操場的悶熱。張錦辰踢腿時不小心撞到了前面同學的腳跟,對方回頭沖他歉意地笑了笑,他也抿著嘴回了個點頭。汗水滴在地上,砸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又很快被蒸發(fā)殆盡,就像那些悄悄發(fā)生的、細微的改變,在烈日下無聲地生長。
放學鈴聲響起時,同學們幾乎是“癱”著走出操場的。夕陽把迷彩服染成暖金色,張錦辰和沈航慢吞吞地往校門口走,李澤言和賀林川勾肩搭背地跟在后面,還在爭論今天誰踢正步踢得更標準。
“錦辰,你說咱明天還能活著來軍訓嗎?”沈航有氣無力地靠在張錦辰肩上。
張錦辰看著天邊被染成橘紅色的云彩,又看了看身邊這群被曬得黑紅著臉、卻依舊嘰嘰喳喳的同學,忽然覺得,就算明天還是35度的高溫,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當然能,”他跨上機車,遞給沈航一個備用頭盔,“說不定明天,周教官還能教咱們打軍體拳呢。”
機車啟動的轟鳴聲里,沈航的笑聲混著晚風傳來:“那你可得保護我,我怕我一拳把自己打倒!”
夕陽把兩個少年的影子拉得老長,迷彩服上的汗?jié)n在路燈下泛著白光,像勛章一樣。街道兩旁的店鋪亮起了暖黃的燈,放學的喧鬧漸漸散去,只剩下歸途中的疲憊與期待。屬于他們的軍訓故事,才剛剛在烈日下,展開了第一頁帶著汗味的迷彩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