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之劇場開業(yè)第三日，晨光初照時分，薔薇堡市政廳的稅務官便帶著一隊文書和賬房敲響了蘇昭戲坊的大門。

“根據(jù)《永晝之環(huán)舊法條例》第十七章第五條，‘異族文化附加稅’適用于所有非人類文化演出，昭之劇場自詡為平民藝術代表，然其劇目中夾雜吸血鬼傳說、魔狼故事，屬異族文化傳播范疇，需補繳前日三成營收作為附加稅?！?

那名稅務官穿著猩紅披風，語調刻板生硬，身后兩名書記官已經打開賬本開始登記。

蘇昭站在門口，手中握著一根細藤拐杖，臉色不怒反笑：“這位大人，您是不是記錯了？我可是純正的人類，連祖上三代都沒出過一個精靈！”

“可你們昨天演的《月下魔狼》里有吸血鬼親王的名字?！睍浌俜鲇^眾留言簿，指著一條寫著“仿佛親眼見到德古拉親王現(xiàn)身”的評論，語氣篤定，“這便是異族文化傳播證據(jù)。”

蘇昭冷笑一聲，隨手將那張泛黃羊皮紙遞還回去，道：“這條舊法百年來從未執(zhí)行過吧？而且——”她轉身走進屋內，不多時抱出厚厚一冊法律匯編，“你們有沒有認真讀過《永晝之環(huán)文化管理條例》第三章第二十一條？‘凡促進種族共融之藝術形式，可享三年免稅政策。’”

她啪地將書頁攤開在桌面，指節(jié)敲擊著那段條款，目光銳利如刀：“我的木偶戲講的是人與魔狼共處的故事，是跨種族友情的典范，不是煽動仇恨的妖言惑眾！你們這是違規(guī)執(zhí)法，我要舉報！”

稅務官臉色一變，試圖奪回主導權：“小姑娘，你懂不懂法？我們這是依法辦事?！?

“依法？”蘇昭冷哼，“要是真依法，你們早就該給我頒發(fā)文化融合獎狀才對。”

“哼，我們走，一星期之內必須把稅補上”稅務官帶著人轉頭就走，不打算再給蘇昭任何開口的機會。

她知道，市政廳不過是借著老法條勒索新晉戲坊主罷了。

而她蘇昭，向來不怕斗狠，就怕沒人撐腰，但是現(xiàn)在嘛，誰說她沒有后臺的。

天色剛亮，她已換上一身得體的墨綠長裙，抱著整套文件沖進了市政廳。

大廳之中，官員們正在吃早點，看到這個昨夜剛被他們刁難的小姑娘竟敢主動上門理論，紛紛嗤笑。

“這不是昨晚那個演木偶戲的丫頭嗎？這是要來找我們麻煩？”

“讓她等著吧，排號?！?

但下一秒，一名身著黑色燕尾服、面容蒼白卻舉止優(yōu)雅的男子緩步走入，他胸前佩戴一枚銀質薔薇徽章，身后跟著兩位助手，皆是精明干練之人。

“各位大人，我是萊昂親王私人法律顧問埃文·卡爾森?！彼穆曇舻统翋偠?，目光掃過眾人，語氣不容置疑，“關于貴廳昨日對昭之劇場開出的‘異族文化附加稅’，我們已整理出完整抗辯材料，并附帶三項指控：第一，違反《種族共融法案》；第二，濫用職權進行不當征稅；第三，損害公民合法經營權?！?

全場鴉雀無聲。

蘇昭緊隨其后，將一疊文件拍在桌面上，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笑容：“所以呢，我不但不該交稅，還應該拿獎狀?！?

接下來的談判持續(xù)了一個上午。

埃文作為精通人類法律的吸血鬼顧問，字字據(jù)理，句句有據(jù)，將市政廳官員駁斥得啞口無言。

最終，在多方壓力下，市政廳不得不撤銷非法稅費，并象征性地頒發(fā)了一張“文化融合貢獻獎狀”，以平息風波。

離開市政廳時，蘇昭看著那張金燦燦的獎狀，忍不住笑著晃了晃手：“這玩意兒比錢還好使啊?！?

埃文微微頷首：“這是親王大人的意思，他說你值得?！?

蘇昭挑眉，心頭忽然有些發(fā)燙。

她想起昨晚萊昂知道稅務官來找麻煩后，安排好了一切，但是臨走前那一眼，復雜得像是藏了什么沒說出口的情緒。

而在遠處高塔之上，一名黑袍信使悄然出現(xiàn)在維克多男爵面前，低聲稟報。

維克多接過密函，細細看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萊昂居然愿意為一個人類出頭？看來他的血契……確實出了問題?！?

他合上信紙，眼神幽深：“繼續(xù)監(jiān)視她，我要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币鼓坏痛梗鲁堑溺姌乔庙懙诰怕曈七h的回音。

蘇昭抱著那張金燦燦的“文化融合貢獻獎狀”，哼著走調的小曲，穿過薔薇巷，回到萊昂在城南的私密行館。

她推門而入時，燭火搖曳，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玫瑰與雪松香。

萊昂正斜倚在寬大的黑檀木椅上，手中一杯暗紅色液體緩緩旋轉，映出他冷淡的側臉。

“你猜怎么著？”蘇昭將獎狀在他眼前一晃，笑得眼睛彎成月牙，“咱們贏了！而且一分錢都沒花！”

萊昂抬眼掃了一眼，淡淡道：“不錯?！?

蘇昭的笑容一頓，狐疑地眨眨眼：“你不高興？”

“我該高興嗎？”他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杯中物，“一個貪財?shù)男±鲜?，竟敢跟整個王都的稅務官們對著干?！?

蘇昭嗤笑一聲，坐到他對面，把獎狀攤開鋪在桌上，手指輕敲著邊角：“你以為我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背后可是有親王大人的影子呢。再說了——”她揚起下巴，語氣得意，“我不是贏了嗎？”

萊昂目光微動，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倒是有膽。”

“當然?！碧K昭理所當然地挺直脊背，“因為你是我靠山嘛。”

這句話說得輕巧自然，卻讓萊昂眸光一沉，仿佛被什么情緒輕輕戳了一下。

沉默片刻后，他忽然開口：“維克多已經開始盯你了?！?

蘇昭笑容斂去，眉頭微皺：“誰是維克多？”

“血裔議員之一，老狐貍，嗅覺比狗還靈。”萊昂放下酒杯，聲音低沉了幾分，“他在懷疑我的血契出了問題?！?

“你的意思是……他們發(fā)現(xiàn)我們之間不是普通的血契關系？”蘇昭心頭一跳。

“還不確定，但已經有人在查你?！比R昂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遠處那輪蒼白的月亮，“你最好小心些?！?

蘇昭咬了咬唇，心里有些發(fā)緊，但她很快壓下不安，換上一副狡黠笑意：“怕什么？反正我現(xiàn)在是你的人，對吧？”

萊昂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暗不明，像是藏著千言萬語。

“你想逃也逃不掉了?！彼吐曊f。

兩人視線交匯，空氣里仿佛浮起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就在這微妙的一刻，蘇昭忽然換了副表情，湊近過去，笑瞇瞇地道：“既然你是我的靠山，那我可要提個新要求了?！?

萊昂挑眉：“說?！?

“我要在血月祭典上演出一場專屬劇目！”她眼中閃著光，“你要幫我請來吸血鬼貴族當觀眾。”

萊昂神色一滯，眉頭緩緩皺起。

“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