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計其數。”灰隼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尤其是‘魘魔’事件后，城市恐慌情緒指數飆升，凈念塔負荷已達臨界，殘渣堆積如山，處理壓力巨大。”
蘇璃微微頷首，仿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不再看灰隼，目光穿透透明的艙壁，再次鎖定陳默痛苦的臉。“聽到了嗎，‘饕餮’？”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維生艙的隔音層，如同冰冷的毒蛇鉆進陳默混亂的意識深處，“你體內的能量在撕碎你。那些痛苦，那些瘋狂，那些瀕臨崩潰的感覺……很不好受，對吧？”
陳默的睫毛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在痛苦地轉動。蘇璃的話像冰冷的錐子，精準地刺中了他此刻唯一的感受——無休止的折磨。
“我可以給你一個活下去的機會。”蘇璃的聲音帶著一種惡魔般的誘惑力，冰冷而直接，“甚至，讓你變得更強，真正掌控你體內那些……讓你又痛苦又渴望的力量。”
她抬起手，那只戴著幽藍晶石手鐲的纖手，在維生艙的控制面板上輕輕一點。
嗡——
維生艙內柔和的白光瞬間黯淡了大半！連接在陳默身上的幾根輸送“安魂曲”穩定劑的藍色軟管，光芒迅速減弱，注入的淡綠色液體流量銳減！體內那股微弱的、勉強維持著脆弱平衡的乳白色秩序能量流，如同被掐斷了源頭，迅速枯竭！
“呃啊啊——！”
劇痛瞬間如同海嘯般翻倍襲來！失去了“安魂曲”的安撫和秩序能量的調和，體內那三條狂暴的惡龍徹底失去了束縛！冰冷的絕望黑流如同冰川崩塌，瘋狂凍結撕裂著他的內臟！暴虐的怨毒紫潮則化作滾燙的巖漿，灼燒焚燒著每一寸神經！兩者沖突的烈度驟然提升！陳默的身體在維生凝膠中劇烈地痙攣、弓起，皮膚表面的龜裂瞬間擴大，紫黑色的能量霧氣混合著鮮血從裂口中噴涌而出！左臂的怨毒紫刺發出刺耳的嗡鳴，光芒暴漲，裂紋處甚至有細小的紫黑色電火花跳躍！右臂深處蟄伏的絕望黑刃也發出低沉的共鳴，冰冷的死寂氣息透體而出，讓整個維生艙內的溫度驟降！
瀕臨解體的警報聲瞬間在艙室內凄厲地響起！
灰隼臉色大變，下意識就要去操作面板：“蘇小姐！他會立刻崩潰的！”
“別動。”蘇璃的聲音冷得像冰，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只是靜靜地看著艙內在劇痛中瀕臨毀滅的陳默，如同欣賞一件即將破碎的藝術品。“感受它，‘饕餮’。感受這純粹的、毀滅性的痛苦和……饑餓！”
饑餓！
當那維系著最后一絲理智的秩序之光被掐斷，當身體被推向徹底崩潰的懸崖邊緣，那股源自靈魂最深處、被劇痛無限放大的原始本能——吞噬的欲望，如同被澆上滾油的烈火，轟然爆發！
餓！餓！餓！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強烈！更純粹！更瘋狂！
陳默的意識在劇痛的熔爐和饑餓的深淵中瘋狂沉浮、燃燒！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被投入無邊沙漠、瀕臨渴死的旅人，而周圍……周圍明明有“水”！
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布滿血絲的瞳孔，此刻不再是痛苦和混亂，而是一種近乎燃燒的、帶著毀滅性貪婪的幽暗光芒！他死死地盯住了艙壁外的蘇璃！
不是看她的人，而是……她身上散發出的那些光點！
這位蘇氏千金周身，并非像普通人那樣逸散著稀薄的情緒塵埃。她身上籠罩著一層極其稀薄、卻純粹到令人心悸的淡金色光暈！那光暈如同流動的液態黃金，散發著一種冰冷、堅硬、至高無上的秩序感和……一種令人窒息的、如同山岳般沉重的財富威壓！那是高度提純、凝練到極致的“掌控”與“資本”的具象化！是無數人渴望、敬畏、嫉妒、乃至詛咒的集合體，被某種強大的力量或者器物約束、提純后形成的獨特“氣場”！
在陳默此刻那被饑餓和劇痛扭曲的感知中，這層淡金色的“氣場”，不再是令人敬畏的威壓，而是散發著致命誘惑的、世間最頂級的珍饈！它蘊含著龐大、精純到難以想象的能量！足以平息他體內暴走的惡龍，填補那無底洞般的饑餓感！
“嗬……嗬……”陳默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嘶吼，身體不顧一切地想要撲向那層淡金光暈！維生凝膠被他掙扎的力量扯得變形，束縛帶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蘇小姐小心！”灰隼瞬間擋在蘇璃身前，手中已經多了一把閃爍著銀白色能量鋒芒的短刃，警惕地盯著維生艙內如同困獸般的陳默。
蘇璃卻輕輕推開了灰隼。她不僅沒有后退，反而向前走了一步，更加靠近了透明的艙壁。她看著陳默那雙燃燒著毀滅性貪婪的眼睛，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個極其細微、卻冰冷徹骨的笑容。
“很好。”她紅唇微啟，聲音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殘酷，“看來你的‘胃口’，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她再次抬手，這次不是操作面板，而是從隨身攜帶的一個精巧的銀色金屬匣中，取出了一張……紙？
不，那不是普通的紙。它通體呈現出一種奇異的暗銀色，材質非金非木，薄如蟬翼，表面流淌著水波般的能量紋路。紙上用一種古老、繁復、閃爍著暗金色光芒的字體，書寫著密密麻麻的條款。一股強大而古老的契約之力，從這張紙上彌漫開來，讓整個艙室內的空氣都變得凝滯。
蘇璃將這張暗銀色的契約書，輕輕按在了維生艙透明的艙壁上，正對著陳默那雙充滿饑餓的眼睛。
“簽了它。”她的聲音如同最終的審判，冰冷，直接，不容拒絕，“成為蘇氏的‘專屬凈化師’。契約期間，蘇氏為你提供穩定所需的‘特殊能量源’，助你活下去，甚至掌控力量。而你……”她微微停頓，目光銳利如刀，“你體內產生的所有‘心念結晶’，無論是那絕望的黑刃，還是這怨毒的紫刺，其所有權、研究權、處置權，百分之百，歸蘇氏所有。你的力量，就是蘇氏的財產。”
契約書上暗金色的文字仿佛活了過來，散發出強大的精神烙印，強行將條款內容印入陳默混亂痛苦的意識中。那條件苛刻至極，幾乎是將他這個人連同他詭異的力量，完全綁定、出賣給了蘇氏財閥！
“簽了它，現在。”蘇璃的聲音帶著最后的通牒，“或者，帶著你體內即將爆炸的力量，和這無邊的痛苦與饑餓，徹底……消失。”
維生艙內，陳默的身體在契約之力的壓迫和體內能量瘋狂沖突的雙重煎熬下，劇烈地顫抖著。警報聲尖銳刺耳，生命體征的數據在光屏上瘋狂閃爍，不斷逼近紅色的崩潰臨界線。
饑餓感如同億萬只螞蟻啃噬著他的靈魂和理智。
痛苦如同熔巖灼燒著他的每一寸血肉。
而那契約書上冰冷的條款，像枷鎖，又像是……唯一通往活路的獨木橋。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張暗銀色的契約書，又透過契約書，死死地盯著蘇璃身上那層散發著致命誘惑的淡金色光暈。
活下去……
力量……
代價……
混亂、痛苦、貪婪、求生的本能……在他破碎的意識中瘋狂攪動。
就在蘇璃以為他即將屈服，或者徹底崩潰的瞬間——
陳默的喉嚨里，猛地爆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混合了極致痛苦與毀滅性貪婪的嘶吼！
“吼——！！！”
他那只被怨毒紫刺穿透的、焦黑龜裂的左臂，竟然不顧一切地、用盡全身最后的力量，狠狠地砸向了維生艙的內壁！目標，正是那張貼在艙壁外側的暗銀色契約書！
砰！
堅固的特種玻璃艙壁劇烈震動！蛛網般的裂痕瞬間蔓延開來！陳默左臂的傷口在巨大的沖擊下徹底崩裂，紫黑色的血液混合著能量霧氣噴濺在艙壁上！
但這并非攻擊。
就在他拳頭砸中艙壁的同一剎那，他左手背上那兩根猙獰的怨毒紫刺，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混亂而暴戾的紫黑色光芒！兩根尖刺如同活物般瘋狂延伸、扭曲，尖端竟然無視了物理阻隔，如同虛幻的鬼影，瞬間穿透了維生艙的透明艙壁！
嗤！
紫黑色的怨毒尖刺，沒有刺向蘇璃，而是……狠狠地刺穿了那張按在艙壁上的暗銀色契約書！
一股狂暴、混亂、充滿撕裂與吞噬欲望的怨毒能量，順著紫刺，如同貪婪的毒蛇，瞬間注入那張古老的契約書中！
嗡——！！！
暗銀色的契約書猛地爆發出刺目的光芒！上面流淌的暗金色契約文字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冷水，劇烈地扭曲、跳動、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那張堅韌無比的契約書，在怨毒能量的瘋狂侵蝕下，竟如同被強酸腐蝕的紙張，邊緣迅速變得焦黑、卷曲，散發出刺鼻的異味！
“什么？！”蘇璃一直冰冷無波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裂痕！那雙深潭般的眼眸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怒！她精心準備的、蘊含著古老契約之力的文書，竟然被對方用最原始、最暴戾的負面能量……強行侵蝕、破壞？！
這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期！這根本不是簽署，這是……褻瀆！是毀滅！
然而，更讓蘇璃和灰隼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在怨毒紫刺穿透契約書、注入能量的瞬間，陳默那雙燃燒著幽暗貪婪的眼睛，猛地亮起！他大張著嘴，喉嚨深處發出如同深淵回響般的、充滿極致渴望的吸氣聲！
呼——！
一股無形的、卻龐大到令人心悸的吞噬吸力，以陳默為中心，驟然爆發！
目標，并非蘇璃本人，而是那張正被怨毒能量瘋狂侵蝕、內部結構正被破壞、能量正變得混亂逸散的……暗銀色契約書！
那張承載著古老契約之力和蘇璃意志的珍貴文書，此刻在陳默那被饑餓扭曲的感知中，不再是冰冷的枷鎖，而是……一張由精純的“契約”、“秩序”和“財富”概念凝聚而成的、散發著無上誘惑力的……巨大“能量餅”！
吃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