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的臉紅得像要滴血，拳頭攥得咯咯作響，“放你們的屁！我測的絕對沒錯！”

他的聲音沙啞中帶著顫抖，仿佛從牙縫里擠出來一般。

此刻他終于反應過來，錯一次還能推說不認真，但錯兩次？絕無可能！

唯一的解釋，就是陳偉剛才煉的那爐鋼真的達標了。

他猛地抬頭看向陳偉，渾濁的眼睛里驟然縮緊，眼中全是驚訝。

他的嘴唇哆嗦得像風中的枯葉，喉結上下滾動，聲音有些發顫，“這小子……到底是什么來頭？”

不說其他，鋼材的屈服強度一個指標，他們廠現在只能達到兩百八十兆帕。

可是陳偉剛才所煉制的那塊鋼材，屈服強度來到了三百三！

光看數據的話，這里面只差了三十，可是在材料強度上面，這里面的差距猶如天壤之別。

這時，賀良才突然“咦”了一聲，聲音里滿是難以置信，仿佛見了鬼似的，“這不可能啊！”

“主任，怎么回事？還沒測出來？”有人不耐煩地催促，語氣中帶著揶揄。

“不就是塊鋼嗎？把你和老徐都難住了？”

“剛才還笑話人家老徐，這下打臉了吧？”

“你倆要是不行就換我來！”工人們七嘴八舌地起哄，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在這個車間里，賀良才和老徐是工齡最長、技術最全面的老師傅，平時沒少教訓人。

今天難得見到兩人吃癟，眾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結果是不是和老徐測的一樣？”貝晨峰突然開口問道。

賀良才下意識點頭，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嗓音干澀，“確實一模一樣……但，這不可能啊！”

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眼神飄忽，仿佛在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說明人家真有本事，我們誤會了。”貝晨峰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胸腔里翻騰的情緒，結果了報告單。

看完報告單上的數據后，他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心里剩下的只有激動了。

鋼鐵廠，真的有救了！

他轉頭看向陳偉，這小子真給他帶來了一個大驚喜！

“不可能！”賀良才幾乎是吼出來的，額頭上暴起的青筋像蚯蚓般蠕動，他猛地拍桌，震得桌上的工具叮當作響，“我打死都不信這小子有這樣的本事！”

“白紙黑字的報告擺在這兒，還有什么不可能的？”貝晨峰沉聲道，給這件事情定性了。

車間里頓時鴉雀無聲，工人們瞪大眼睛看著陳偉，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這個毛頭小子，居然真煉出了特種鋼？

鋼鐵廠平時生產的都是普通建筑鋼材，從未涉足特種鋼領域。

最大的原因就是技術不達標，同時研發特種鋼的前期投入更是個天文數字。

即便是第一鋼鐵廠最輝煌的時候，都不敢碰這個領域，更別說現在這個半死不活的小廠了。

今天，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在他們破舊的車間里煉出了特種鋼？

貝晨峰看著陳偉臉上從容的笑意，當即拍板，聲音斬釘截鐵，“把這爐鋼給我搬到倉庫去，派專人看守，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碰，明白嗎？”

賀良才木然點頭，眼神復雜地打量著陳偉，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人。

“小陳，跟我去辦公室吧！”貝晨峰臉上堆起笑容，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語氣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客氣。

辦公室的門關上后，貝晨峰的目光像探照燈般在陳偉臉上掃視，他試探性地問道“這一份配方……你是怎么得來的？”

陳偉微微一笑，眼神深邃如潭水，他知道這是對方的試探，回答得滴水不漏，“配方怎么來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夠拯救兩個廠子，你說對不對？”

“你說的有道理。”貝晨峰干笑了一聲，心中暗嘆眼前這個年輕人不好對付。

陳偉直接開門見山，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關于我之前所說的合作，不知道貝廠長是個什么意思？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只能去找第二和第三鋼鐵廠合作，到時候欠的錢不會少你的。”

“瞧你這話說的。”貝晨峰臉色一正，連忙擺手，臉上堆滿笑容，“東西都做出來了，我這哪還有不合作的道理，你說是不是？”

陳偉伸出手，掌心干燥而溫暖，“貝廠長，那祝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貝晨峰高興的握住了對方的手。

從第一鋼鐵廠出來后，周明長舒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剛才的緊張讓他的后背濕透了一片。

“刺不刺激？”陳偉笑著問道，眼中閃過一絲戲謔。

周明差點沒哭出來，聲音帶著哭腔，“哥，不帶這么刺激的，我剛才都快被嚇尿了。”

“別著急，帶你去一個更刺激的地方。”陳偉說完，不由分說地拉著周明往外走。

“不要啊，我受不了啦！”周明嘴上說著不要，腳步卻老老實實地跟了上去。

……

陳偉這次的目標是隔壁市的大豐船廠，這是一家民營企業。

現如今的民營企業在華夏的地位非常尷尬，基本上可以說是后娘養的。

據他所知，現如今的大豐船廠的鋼材都是從沿海城市進口而來。

光是這一塊，就讓對方廠的成本上升了好幾個臺階。

倒不是說對方沒有在本地想過辦法，只不過是真的沒有辦法。

國企根本就瞧不上民營企業，有錢都不愿跟大豐船廠合作。

大豐船廠的老板孔俊宇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去沿海采購原材料。

這種局面一直要等到九八年左右，才會稍微緩解一些。

那個時候當地的國企基本上倒了一大片，能夠生存下來的國企屈指可數。

到是那些民營企業個個開始發展了起來，不得不說非常諷刺。

……

大豐船廠，廠長辦公室。

孔俊宇看著手上的材料清單，臉上的皺紋仿佛更深了幾分，眼中全是愁緒，材料實在是太貴了！

現在船舶業在華夏是非常吃香的一個行業，尤其是民用船的需求非常多。

按理來說，有這么大一個市場，他們大豐船廠早就應該賺得盆滿缽滿了。

現實情況卻是，他們廠現在半死不活，只能勉強維持廠子的生存，根本就談不上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