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氣地直抖：“憑啥讓我們等到下月？當領導的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啊！”

陳廣軍淡淡吐了個煙圈，皮笑肉不笑：“你這小同志，思想覺悟有問題。”

“我都說了，我是農業局的，你們要是執迷不悟……”

他故意沒把話說完，眼睛陰惻惻地掃了下洪衛東。

洪衛東“啪”地一拍柜臺：“你少跟這夾槍帶棒的威脅人！老子不吃你這套！”

“你家婆娘想要彩電，就自己排隊，我也不管你是啥領導，在我這就不慣著你！”

陳廣軍臉色“刷”地就變了，煙頭往地上狠狠一扔：“你咋啥話聽不懂？我跟你好好說話，你就得識趣，不然不光你，就連你們公社大隊上，今年也都好不了！”

程竹菊還在一旁幫腔：“就是，我男人動動嘴，你們下邊就得跑斷腿！”

“你們大隊的領導是誰，立馬讓他過來給我們廣軍立正報告！”

洪衛東一聲冷笑：“果然你狐貍尾巴露出來了。”

“你說誰是狐貍？！”程竹菊一瞪眼。

洪衛東擲地有聲：“一個吃著公家糧食，以權謀私，不給公家干正事的！”

“一個仗著男人權勢，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兩人沒一個好東西！”

還從來沒有人敢對陳廣軍夫婦這么說話。

陳廣軍也是一驚，指著洪衛東破口大罵：

“你,你個泥腿子滿口胡言！今年你們大隊一粒種子都別想分到！我說的……”

沒等他話說完，洪衛東掄起拳頭朝著陳廣軍臉上轟過去。

“砰”的一聲，陳廣軍鼻梁子被干折，血呼呼往外流。

“你…你敢打人？”程竹菊尖叫著撲上來要抓洪衛東的臉。

林曉挺著肚子擋在前邊：“你敢動我男人試試！”

洪衛東一把薅住陳廣軍的衣領，照著他肥大的肚子上就是兩拳：“我讓你以權謀私！讓你威脅老百姓！”

陳廣軍被打的口里直吐酸水，疼得嗷嗷叫喚：“別，別打了……我，我知道錯了……”

他以前都是靠著局長身份壓人，根本沒打過架。

平日里橫行鄉里，吃拿卡要，把自己養成了肥頭大耳，多走點兒路都喘，當然經不起洪衛東的幾下硬拳頭。

“你錯了？我看你是疼了！”

洪衛東薅著他本來就不多的頭發，直接往柜臺上撞：“你不是跟我裝嗎？還跟我拿大？不給我們種子？是不是還要斷我們化肥！”

“這個我可沒說啊……”陳廣軍使勁擺著手。

“沒說就不能打你了？剛才的威風哪去了！”

程竹菊坐在地上，也顧不上形象的哭嚎：“快來人啊！農民打領導了！還有沒有王法啦？”

林曉指著她鼻子罵：“賤人，你給我消停點，別找我抽你！”

洪衛東見打得陳廣軍滿臉是血，便一腳踹在他屁股上，連帶著把旁邊的貨架都撞倒了。

陳廣軍捂著流血的鼻子，哆哆嗦嗦往后爬：“你，你打干部，你攤上事了……這事兒我跟你沒完……”

“滾吧！滾慢了，我接著削你！”

洪衛東又是一腳把他踹出老遠：“記住了，農民都是你爹！以后見到你爹媽時客氣點！要不然還打你！”

陳廣軍連滾帶爬狼狽的溜了，程竹菊也顧不上撒潑，拎著包跟在他屁股后頭。

剛跑到門口，她還不忘回頭放狠話：“你打了我男人，他一句話就能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洪衛東抄起柜臺上的算盤就要砸過去，嚇得兩人屁滾尿流的跑了。

小售貨員驚得面如土色：“同，同志，這彩電……”

“買啊！”洪衛東直接把錢和票拍在柜臺上：“沒他們搗亂，這會子我都把彩電搬走了！”

林曉有些后怕，擔心的拽著洪衛東胳膊：“衛東，要不咱們別買了……我怕得罪當官的，對你不好……”

洪衛東一把摟住媳婦肩膀：“有啥怕的？一個局長就這么囂張？要給他個縣長高官，他豈不要上天了？放心他拿我沒招！”

小售貨員手忙腳亂地開票裝箱，神鬼都怕惡人，洪衛東這脾氣，她都怕這位爺再發火。

幾個售貨員也是對他又怕又敬：真是人有多大膽，地就有多大產！

難怪人家有錢，這種人敢打敢拼！真是純爺們兒！

與此同時，程竹菊踉踉蹌蹌跑出供銷社，皮鞋都跑掉了一只。

她一把拽住陳廣軍的袖子，哭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廣軍，咱彩電真不要了啊……”

“還惦記著彩電！”陳廣軍捂著流血的鼻子，惡狠狠甩開她：“要不是你要搶啥彩電，我至于被打這樣嗎？”

程竹菊滿心的不甘：“那就這么算了？”

“算了？老子能跟他算了嗎！”陳廣軍喘著粗氣：“老子要讓他知道后悔！讓他跪在老子面前磕頭道歉！”

“給老子等著的！到時候，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你要咋整他？”程竹菊抽抽搭搭地問。

“去找鐘虎！”

陳廣軍目光陰鷙地盯著供銷社大門：“那小子不是能打嗎？就讓鐘虎來收拾他！”

“鐘虎？”程竹菊眼睛一亮，隨即又擔心道：“可他，是道上的人啊……”

“我找的就是道上的！”陳廣軍冷笑一聲：“上次他和他兄弟裸奔被抓進局子，還是我出面打電話放的人，他鐘虎不得感恩戴德，還我人情？”

程竹菊狠狠點頭：“對！只要他能出手收拾那小子，咱們這口惡氣就出了！”

倆人互相攙扶挪著步子走，一瘸一拐的背影就像兩條喪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