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一擊如有萬鈞壓下，見左右無人能擋，金雕自覺已試出這幫土雞瓦狗的能耐。

仰天嘶鳴，洋洋自得，而后重整旗鼓，撲騰著鐵翼拔地而起。

銳利的眼眸凝煉出一絲殺機，死死鎖住亂石間倉皇躲逃的青蛇，如同貍貓捕鼠般尋找著致命的角度。

疾風呼嘯掠過，鐵翼驟然收攏。

妖軀化作撕裂天幕的黑色閃電，襲殺而來，極盡目力也只能看清數道、俯沖直下的殘影。

再看那青蛇，似是被這毀天滅地的聲勢嚇傻了，僵在原地。唯有不安分的赤尾，來回撥弄著幾塊卵石。

銳不可當的弦月鋼爪從天而降，漆黑的陰影瞬間吞沒了精致的翠綠，眼看下一刻便要徹底抓碎青玉蛇軀。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寒光閃過，后發而先至。

長刀精準地架住鋼爪，“鐺”的一聲悶響，濺起一連串火星，潑灑在僵硬的蛇軀上。

刀身驟然一轉，斜鉤住雕爪，大腿筋肉賁起，抵住了風馳霆擊，使其不得再撲出半寸。

“愣著干什么？還不快來搭把手！”周玄嘶吼道。

“我還以為……”柳依依回過神，漣漣淚眼中，那個略顯單薄的身影已牢牢烙在腦海里，“你……你怎么才來啊……”

金雕借力穩住了身形，撲騰著翅膀，猛地伸頭啄向周玄，這一下定要叫他皮開肉綻、血流如注。

甩開長刀，側身躲過，順勢轟拳，一氣呵成。

拳風呼嘯，悶聲如雷，拳勁瞬間將其掀翻在地。

金雕晃了晃腦袋，一時失神，周玄不依不饒，趁機追上。

劈手將它鐵釘似的尖喙斜插進地里，沒了空中優勢的大雕，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

一拳接著一拳，如同細密的雨點砸在腦殼上。

一聲蓋過一聲，好似緊湊的鼓點鉆進耳蝸里。

打得周玄雙拳充血通紅，打得金雕腦漿子都勻了。

“叫你這畜牲欺負我！”青蛇猛撲上去，死死咬住它的脖頸。

不多時，撲騰的羽翼、刨弄的爪子全沒了動靜，只剩胸前的絨羽一抽一抽的，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周玄直起身，喘著粗氣，揉了揉手背發紅的指節。

不知何人遞來長刀，順手接過，手起刀落，便有大小血珠飛濺而出，在地上潑了道殷紅的圓弧。

“好！好??！”又不知是何人帶頭撫掌，四周接連傳來稀稀拉拉的叫好聲。

村民們壯著膽子走上前，圍著尸身議論紛紛。

“你們看這鐵羽，活脫脫一根大船釘?！闭f著他伸手比劃了一下：“還有這鐵爪子，攤開了準是比我背膀還寬！”

“駭死人哩?！庇钟腥藬[弄著羽翼，嚇了旁人一跳：“上個月，陳家鎮有個小孩就叫這畜牲給抓了去?！?

“別說小孩了，我聽說有戶家里放羊的，在坡地上一晃神的功夫就被銜走了?！?

“羊才多大一只？是個漢子都能輕松背起，我看這大雕便是叼頭牛也不在話下！”

“牛又如何？據說有頭肥豬千斤重……”幾人越傳越邪乎，周玄也是啞然失笑，

這扁毛畜牲還未化妖，便如此囂張跋扈，真成了氣候那還了得？只怕方圓百里的人家再無寧日！

“呸呸呸……”一旁的青蛇撥弄赤尾，還在費勁地清理嘴上的絨羽，周玄無奈俯身，幫她一一摘下。

便聽見身后老者呼聲，來人正是先前搭話的老農：“官爺真是好身手啊！”

“先前搏斗看得老漢是心驚肉跳，還好官爺你神通廣大！”

說著，他又顫顫巍巍，從孫女手上接過一只帶著豁口的碗：“鄉野小民無以為報，惟有一抔清泉水，還望官爺莫要嫌棄！”

“老丈言重了?！?

雙手捧過一飲而盡，感受在場眾人關切的目光，周玄振聲道：“斬妖除魔不過是我分內之事，何足道哉？”

詩曰：

孤影分寒刃，霜袍卷朔風。

扶危一劍定，濟困萬金輕。

事了飄然去，惟見遠山痕。

心同江海闊，何必世人稱？

……

【注1：無特殊脈氣者，不可吞噬煉化為本源】

【注2：壽元不足一年時，無法推演武學】

心中失落一閃而逝，周玄擺擺手散去眼前的面板：“難怪那夜妖獸眾多，這系統只挑了頭開智狼妖。”

不過有失必有得，既然金雕肉身里不含半縷妖氣，他便以真氣附著長刀，麻利地將其肢解，分給了在場村民。

妖獸血肉固然大補，可其中蘊含的妖氣卻如附骨之疽，輕則邪念上腦，重則神智昏聵。

即便是氣血旺盛的武夫也需警惕妖氣侵體，配合清心靜氣的靈丹妙藥，方保進補無恙。

燒水褪毛也要費些功夫，直到日頭西沉，山坳里的小村莊飄起肉香，眾人才分上一口熱食。

禽肉干柴，加之烹飪條件有限，對于周玄而言粗糙難咽，卻是村民們難得的肉食。

“你這小妖倒也講究，生的不吃，帶毛的也不碰！”看著身側大快朵頤的青蛇，周玄調笑道。

村民們的敬畏因青衣娘娘而起，卻也在柳依依的天真爛漫中漸漸消散。

“那是當然！”柳依依銜起肉塊吞入肚，搖頭晃腦道：“茹毛飲血本是禽獸所為，我既啟靈智，自然要崇教化。”

“這是姑姑教的，說什么…有益日后化形？反正我也不太懂，照做就是了。”她咽下肉塊，又補充道：“當然啦，雞子除外！那玩意一口一個，不用煮也好吃！”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起名不似“熊大、熊二”之流粗鄙，又能說出“啟靈智、崇教化”的言論，加以修生祠、饗香火的手段，周玄愈發篤定這青衣必然是個有見識的主。

自己初來有豐縣的地界，日后少不了要同這些“地頭蛇”打交道，此番救下青蛇，也算是結個善緣。

“對了，柳姑娘。”周玄隨口問道：“你姑姑既有能力庇佑百姓，又怎對你見‘死’不救？”

聞言，柳依依扭捏地晃了晃，赤尾不安分地敲打著身下的青石板，發出“噠噠”的聲響。

“姑姑閉關要緊，自是脫不開身，我本想著藏在井里避避風頭就好?！?

見青蛇說話吞吞吐吐，只當是她心中有所顧慮，周玄便也不好再追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