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后，趙國慶送走了韓毅兩人，一回頭就迎上了堂哥焦慮的眼神。

趙亞軍看著幫忙收拾鍋碗瓢盆的師弟們一眼，“國慶，你來，我跟你說幾句?！?

“咋了？”

趙亞軍看著他，“師兄上午跟你商量的事兒，你怎么考慮的？”

“我覺得能養?！?

話還沒說完的趙國慶就被堂哥打斷，“哪能養了？就咱們隊里這條件，電力、機械、防疫等等這些都得花錢，你還沒有生豬養殖相關經驗，這不是往火坑里跳嗎？”

趙國慶神色有些尷尬，知道堂哥是為自己考慮。

“我覺得你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得把心思放到鵪鶉養殖上面來，至于師兄說的那些，你也別有太大的心理負擔，就算你不愿意他也能理解?！?

“哥，你別那么著急行嗎？我話還沒說完呢。”趙國慶苦笑連連。

趙亞軍頓了頓，“那你說，你到底咋想的？”

“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一口氣吃不下個胖子，今年我還是考慮將主要精力全部放在鵪鶉養殖上面，等到年底看看鵪鶉養殖結余，再考慮怎么來辦生豬養殖這事兒。”

生豬養殖這事兒，現在確實不是最好的時機，明年卻是天造地設的絕佳時機！

1982年無息貸款政策開始落地是其一，其二下半年洪水過后當地農業系統評估受災情況以后，積極組織各大公社補種紅薯、藜麥等抗水澇作物，次年云川本地紅薯產量暴漲。

產量暴漲帶來的就是價格下跌，這么多紅薯能以較低價格收購做豬飼料，無異于進一步減輕了養殖成本。

趙亞軍心里一陣無語，覺得堂弟還是太小瞧了生豬養殖這事兒。

規模化養殖和散養那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好在現在堂弟還沒有徹底下定決心，等有時間再好好勸勸他。

“也行，先慢慢考慮考慮，后面再說?！?

趙國慶點了點頭，“對了，哥，你們研究的咋樣？”

一說起這個，趙亞軍立馬就來了精神，經過這快半個月的對比實驗與觀察，他現在基本有把握，造成堂弟母鵪鶉存活率高的原因是出在了飼料配比上面，而且經過仔細觀察還發現有多產的跡象。

“大概率是因為你的飼料。”

“噢？是嗎？”

趙亞軍看著他笑的像個傻子，心里卻有些為難起來。

一旦驗證成功以后，從養殖大局出發他得想辦法勸說堂弟允許學校使用配方，這無異于要讓堂弟將自己的養殖核心機密拱手讓出來。

“哥，你怎么愁眉苦臉的？”

“??？有嗎？”趙亞軍打了個哈哈，又說，“我去看看鵪鶉，今天應該有一批幼鵪鶉要破殼了。”

趙國慶看著起身的堂哥，大概知道他在為什么發愁。

鵪鶉飼料的配方不是特別高端的機密，遲早都得被各大院校研究出來，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最近他也想清楚了這配方怎么處理，白給肯定不行，必須得通過省農學院置換一些資源出來，這事兒估計還有一陣兒堂哥他們才能最終確定！

——

1981年6月21日，周末。

“媽，我前陣子新買的頭繩在哪，咋找不到了呢？”

從閨女門口經過的張艷霞，沒好氣的說道，“在哪？在我手里，你來拿唄！”

季桃：“......”

“不說就不說唄，發那么大火干什么。”

院坎上坐著的季磊更是嗆都不敢開一聲，他明白老媽為啥發那么大火，最近這催對象的頻率越來越高了，他都快頂不住了！

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皮的季桃，只能拿起一根皮筋將頭發挽好，一出門就看到愁眉苦臉的大哥。

“哥，下午有事沒？”

季磊看著笑盈盈的妹妹，“咋了？”

“沒事，要不你去三哥的育種場看看唄？”

“哼，想得倒是挺美，要去自己去。”季磊當然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

季桃蹲下身子搖著他的胳膊，“哎呀，哥，你就去唄，我一個姑娘成天往那跑，隊里的人又得在背后風言風語，到時候傳到老媽那去了準得跟我沒完?！?

“你呀你呀！也知道自己是個姑娘！”季磊無奈的搖了搖頭。

季桃臉色緋紅，“哥，你就去看看嘛，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三哥跟人礦場到底怎么說的？”

“行，走吧！”

正好沒什么事兒，季磊也有些好奇趙國慶到底跟人談妥沒有。

這給季桃高興的不行，嘴上一個勁兒的夸著哥最好。

“大哥、二姐，你們去哪？我也去！”

季桃聽著季李扯著嗓子的喊聲，回頭瞪了她一眼，“嚎什么嚎，非得讓媽聽到了才高興？”

“哼！“季李癟了癟嘴，嘀咕一句，“肯定又是去三哥那?！?

兄妹仨有說有笑的朝著紅旗育種場走去，喂完豬出來的張艷霞看著空蕩蕩的院子，不用想也知道這兄妹仨跑哪去了！

張艷霞往外瞅了一眼，看著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頭頂一個草帽騎著自行車駛入眼簾，心里有些好奇，最近隊里咋來了那么多騎自行車的？

前幾天來的那兩輛自行車聽說去了趙老三的育種場，這不會又是吧？

走到半路的季桃看著大哥問道，“哥，媽剛剛發那么大火，是不是你又惹她了？”

“哎——”

季桃看著生無可戀的大哥，好奇的問道，“是不是，又是為了你談對象的事兒？”

“那可不是咋滴，非得讓我下周去見見相親對象，我說不去，說了幾句就那樣了。”

“哥，不是我說你，都多大年紀了，也是時候給我們帶個嫂子回來了！我覺得媽安排的沒錯！”

季磊白了她一眼，“那行，晚上我就回去跟媽說，你想處對象，讓媽給你安排一個！”

“哎，哥，你就當我剛剛放屁！還是算了吧。”季桃連忙阻止道。

季磊哈哈一笑，“我還治不了你？”

三人說說笑笑，身后傳來一陣自行車叮鈴哐啷的聲音，季磊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覺得這戴草帽的中年人有些眼熟，又仔細的看了看，這不是公社書記嗎？

“高書記？”

騎著自行車的高建林，也仔細瞧了瞧，總算是想起這人是誰，“季干事？”

“高書記，您這是去哪？”季磊看著從自行車上下來的高建林問道。

“我去紅旗育種場看看，你們這大中午的是去哪？”

季磊愣了一下，“那巧了，我們也是去紅旗育種場！”

“是嗎？那正好，你給我帶帶路，咱們一道過去！”

季桃看著一臉和煦笑容的高建林，跟大哥說的一模一樣，絲毫沒有擺著公社書記的架子，就是不知道公社書記突然去三哥那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