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棚舍內的六人都安靜了下來。

“養豬？”

韓毅解釋道，“我讓你養的豬，肯定不是現在大家養的這種，有沒有興趣試一試？當然，遵循自愿原則，縣里不強迫。”

紅旗育種場的地理位置不夠好，面積也不夠大，這些問題在他看到趙國慶拿出的合同以后，都已經不是問題！

趙國慶愣了一下，馬上就想到了他所說的豬是什么豬了！

在他的印象中，前兩年縣里也讓各公社的農技員挨家挨戶跑過，推廣過長白豬，只是隊里的社員祖祖輩輩都養成華豬、內江豬等等品種的黑豬，對于國外引進的雜交品種沒什么興趣。

不愿意養的原因很簡單，一方面是誰都沒養過，怕養一年中間有風險，二是農戶都覺得國外來的豬肯定沒有老祖宗養了上千年的本土豬好吃，推行一直都不太順利。

直到80年代末期，云川本地家家戶戶才開始普遍養殖長白豬，這一過程進展相對曲折。

現在韓毅突然提到養豬，大概率還是因為云川礦務局和當地的矛盾，導致地區重新考慮推廣生產周期更快、飼料轉化效率更好的長白豬，用以解決日益擴大的肉食缺口矛盾。

另外一方面原因則是國家層面的考慮，隨著經濟日益發展，城市對于廋肉的需求會逐步增加，再加上為了滿足出口需要的廋肉率，開始有計劃的推廣瘦肉型豬的生產養殖。

實際上趙國慶想的一點都沒錯，韓毅去地區開會接到的通知就是重啟長白豬推廣計劃，爭取半年內突破0養殖長白豬數量，一年內建成試點養殖基地、三年完成長白豬30%普及率。

經過韓毅一番細致解釋，趙國慶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

“這樣啊？”

韓毅笑著問道，“有沒有興趣試一試，當這個試驗先鋒？”

在他看來，趙國慶這人連鵪鶉這種稀罕物種都敢養，再養一些長白豬應該也不是什么難題。

趙國慶揣著明白裝糊涂，“韓主任，我也想為生產建設做貢獻，可我們育種場的面積就這么大，要是養豬的話鵪鶉就得受到影響，并且水源也是個問題。”

養豬需要的人手比起養鵪鶉大的多，幾頭十來頭長白豬全部吃糧食肯定不現實，一天需要喂進去的青草料，這都是個大工程，更別提專門養殖夏季還得保持豬圈衛生問題等等。

韓毅想了想，“如果你愿意試試，協助縣里推進長白豬養殖推廣，地的問題我來解決！”

旁邊的趙亞軍聽完以后，卻不斷的給堂弟遞著眼神，示意他別接這活兒。

師兄和堂弟之間，他果斷的選擇了后者。

養豬需要的成本更大，就以堂弟現在的實際情況，壓根就承擔不起這么大的責任。

育種場跟云川礦務局簽署的供應合同，在沒有正式開始供應開始之前，那就是一張白紙。

趙亞軍能想到的問題，趙國慶自然也想到了，遞了個眼神過去，示意堂哥稍安勿躁。

“韓主任，就算地解決了，那還有啟動資金的問題。您也看到了，我這育種場建成三個月的時間，收入十分有限，種豬、人手、飼料，這些都得要錢。”

來之前，韓毅就考慮過這個問題。

要想快速推廣長白豬普及，必須得先有充當試驗先鋒的角色，只要大家親眼看到同樣飼料情況下，長白豬真比本地土豬賺錢，自然有人愿意試一試。

而養殖自然是有成本，一方面縣里肯定會給優先試養的散戶、養殖戶扶持，另外一方面就得靠養殖戶自己想辦法。

“種豬、土地、養殖場建設材料這三樣，只要你愿意干，我都可以為你爭取一定時間內、一定數量內免費。甚至糧食也可以先行給予部分扶持！剩下資金籌措就得靠你自己想辦法，而且你們育種場有這個能力。”

趙國慶笑了笑，如果真是能免費拿到一些種豬和建設材料，再加上糧食上的扶持，這事兒似乎也不是不能考慮。

資金的籌措，如果是養豬的話他確實有辦法。

趙國慶繼續裝傻，“韓主任，就算縣里給予部分支持，只是建個養豬場那都得花上不少錢吧？我能上哪弄錢去？”

“這簡單，可以貸款。”

趙亞軍一下就急了，“師兄，你這不是把國慶往火坑里推嗎？他上哪貸款去？”

“師弟，你別急，這事兒我也只是跟國慶商量商量，只要他愿意試，完全可以憑借紅旗育種場現有的供銷合同去申請信用社貸款。”

趙亞軍對于這些不是很了解，雙眼迷惑的盯著韓毅。

旁邊的趙國慶看著激動的堂哥，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要想將手里的白紙合同立馬變成真金白金，按照韓毅的說法確實沒錯。

1981年信用社貸款需要滿足三性原則，計劃性、保證性、償還性。

其中保證性和償還性最為簡單，要有大隊、公社擔保以及足夠的實物或等價現金證明償還能力。

而計劃性說的是優先支持統購生產任務貸款，比如貸款買化肥、養豬屬于滿足標準，而現階段養殖鵪鶉要想貸款純屬做夢，只因為鵪鶉不屬于計劃內食品。

如果是以建設養豬場向信用社貸款，以手里這份年收益約3萬元的供應合同，大概能批復30%的資金出來，這也就是韓毅說的自己有能力籌措資金。

可這里面有兩個問題，貸款出來的金額只能用于生豬養殖，不能挪作他用而且也不會一次性將錢批復下來，得分成好幾次好幾筆。

另外，糧食供應下半年會極其緊張，現在韓毅能保證優先補貼，不代表到時候真能拿到。

人都快吃不上飯了，誰還會管豬？

又不能挪到鵪鶉養殖，又可能會面對缺糧的風險，還需要承擔5%左右的利息，怎么算都不劃算。

回過神來的趙國慶，面露為難之色，委婉拒絕道，“韓主任，這事兒干系太大了，您容我再考慮考慮？”

韓毅知道這事兒不是一次兩次就能說服，養殖畢竟還是有風險在里面。

“沒事兒，這事兒你可以認真考慮考慮，如果想試一試隨時可以來縣城找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