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鈴音蕩魂,一下子將上空的透明虛影震退數(shù)丈。
“瞧瞧,不聽勸,大意了吧,哈哈,滋味怎樣?僅剩的魂魄差點被震散架,你小子就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犟驢子。”
虛影體內蒼老聲音肆意嘲笑,一點面子都不給。
透明虛影劇烈晃蕩片刻,慢慢穩(wěn)定下來,哼哼兩聲:“貧道如何行事,輪不到你指手畫腳,你閉嘴。”
內心很抗拒賴在體內無法驅趕的老家伙,根本不信對方是他師叔。
他雖然忘記了前塵往事,本能地覺察對方不懷好意。
叫什么“屠從善”,沒有半點印象,好像有句古話,是“缺啥補啥”,需要掛在明面上標榜的“善”,非真善也。
暗道好險,站在紅衣女人肩頭的小人,好快的反應速度,激蕩鈴音差點讓他吃不了兜著走,要不是他釋放禁魂秘印偷襲得手,還真可能栽在此地。
以他現(xiàn)今飛不到十里都要喘兩口粗氣的萎靡狀態(tài),可用手段不多。
能一招定勝負制住兩個小家伙,有運氣成分,主要還是依仗刻在魂魄深處的戰(zhàn)斗經驗。
“得嘞,你現(xiàn)在是爺,六親不認的爺,別磨蹭了,趕緊吃掉那個狡猾陰險小紙人,補一補魂力,再耽擱下去,老夫擔心那個紙人會掙脫你所釋放一陣風吹能破的禁制,別讓他溜了。”
蒼老聲音調侃著催促。
他早已認出在山禾鎮(zhèn)有一面之緣,與他分識作對的可惡紙人。
山不轉水轉,又落到他手中,有本事再跑啊!
透明虛影飄到雕像般一躺一站的兩人面前,來回打量著,口中道:“貧道偏生要先吃了穿紅衣的女娃,看著喜氣,味道肯定極好。”
蒼老聲音從諫如流,附和著應道:“好啊,小謙謙,別光說不練,快吃穿紅衣的女娃。”
透明虛影氣得暴跳,他聽不得“小謙謙”的惡心外號,一腳踢掉地上小紙人手中的鈴鐺,沒有半點鈴聲發(fā)出,罵道:“老不死的,給老子閉嘴。”
對著要死不活的紙人俯身一吸。
吸得地上灰塵卷起,居然沒有將紙軀內的魂魄吸出來。
“噗……哈哈,笑死老夫了,你行不行哦,要不換老夫給你做一個示范,教一教你如何吞魂?”
蒼老聲音夸張嘲笑,還模擬出拍大腿跺腳動靜。
透明虛影也覺得頗為尷尬,男人嘛,骨子里最怕被說“不行”,即便死得只剩殘魂,忘記自個叫什么,也不能“不行”。
他卯足勁,將虛影腦袋抵近小紙人頭上,兇狠狠猛地再吸。
桃仙兒被禁錮得連眼珠子都不能轉動,她用眼角余光看著透明虛影表演,心下暗喜,如此絕妙好機會,老大定能把握住,又故技重施鉆進虛影體內……然,
而,透明虛影都站起身來,老大仍然不動如山。
慘也,無所不能的老大不是假裝,和她一樣真被禁錮得動彈不得了。
漫天神仙,顯顯靈吧,誰能救救我,磕頭燒香感謝八輩子……
桃仙兒胡思亂想,聽到惱羞成怒的透明虛影大喊大叫“閉嘴,老不死的”之類,她猜測虛影體內另外藏著一個靈魂,然后看到虛影對著躺地上的老大狠狠一頓踩踏。
心酸,滑稽,又有點想笑。
不知平日性子冷淡的老大,此時作何感想?
“行了,你給紙人撓癢癢呢,又不能踩破紙軀,費勁瞎折騰,先吃了邊上的紅衣女娃,補一補力氣,等會再收拾紙人。”
蒼老聲音火上澆油勸誡著,他也很好奇紙人,以微末修為,被禁錮毫無還手之力的情況下,竟然吸不出魂魄,莫非……體內有鎮(zhèn)壓魂魄之寶?
透明虛影哪里會聽,化作一道黑氣徑往紙人鼻孔鉆入,偏生要先吃了紙人魂魄。
“等等,別莽撞,撕破紙軀很容易的……”
蒼老聲音急忙阻止,無濟于事,眼前一黑,已經進入一處寒氣停滯的空間,看到黑暗中晃動的暗紋,感知不妙,叫道:“蠢貨,快退出去,危險!”
他見過太多因為大意而功虧一簣的先例。
透明虛影不示弱反罵:“你才是蠢貨,你全家都是蠢貨。”
他也察覺不對,施展的禁魂秘印,對那些奇怪暗紋似乎沒起作用,此事透著他看不明白的詭異。
想要退出去,已經茫茫然找不到出口。
暗紋飄蕩,自四面八方纏繞而來,寒氣也緩緩涌動。
透明虛影極力躲閃,三五下便被纏得像一顆粽子,收縮著越纏越緊。
“倔驢,蠢貨,老夫要被你小子害死了。”
蒼老聲音破口大罵道,在透明身影被暗紋纏住之前瞬間,化作一縷黑氣遁出,朝上方叫道:“小友,老夫知道你能動彈了,咱們談一個交易如何?你放了老夫這縷分識,老夫給你靈石、法器、稀罕材料,或者你提條件,只要老夫能出得起,全都滿足你,絕不讓你吃虧。”
何紹安從地上爬起,擦了擦臉上的泥土。
虛影作死鉆進他體內,不到片刻他便能動彈了。
沒有理會在暗紋圍困下東躲西藏的黑氣,走出幾步,先將滾到一旁的鈴鐺撿起。
虛影蹬鼻子上臉一番狠勁踐踏,他根本沒動氣,與一個將死之鬼有甚么氣可生?
扭動身軀,催運法力。
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一向是有仇當場報,從來不隔夜。
虛影身上魂力緩緩消融,也終于記起自己是誰,喃喃道:“貧道是牽牛觀觀主常謙,是玄陽觀岳還山道長的徒弟……‘不自由,毋寧死乎’,貧道都想起來了。”
隨著纏繞的暗紋往上方升去,虛影魂力逐漸虛弱,口中叫道:“屠百萬,你想以貧道殘魂為宿主,這輩子都不要做夢了,哈哈,貧道能拉著你精心培養(yǎng)的分識,同歸于盡,也算是大仇小報,雖死無憾矣。”
“放屁,老夫多少大風大浪都蹚過來了,這點挫折算什么?”
那縷黑氣滑溜異常,接連從密密麻麻暗紋合圍空隙穿過,急切尋找著出口,叫道:“小友,你若得罪動蕩山迷霧嶺的屠百萬,今后日子必定不好過,請三思而行想清楚了。”
利誘不成,蒼老聲音改為震懾。
這縷分識花費太多心血,寄以厚望,屠百萬不想稀里糊涂將之折損在紙人肚腹。
在內心早已將常謙的殘魂罵得狗血淋頭,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狗日的,將他牽連害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