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馬驍，要的就是他和你的這層關系。”

“他是你弟弟，是皇親國戚，這身份，就是一個很大的餌了。”

“到時候，先讓他在京城最繁華的鬧市，買下一處最好的鋪面，開一家錢莊，名字就叫——聯儲錢莊。”

“朕會讓廖鏞暗中協助，務必讓這錢莊開得風風光光，聲勢浩大，滿城皆知。”

“而對外，就宣稱這是你弟弟馬驍的產業，背靠的就是你這個皇后。”

朱允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這所謂的賺錢最高手段，還是搞金融。

“到時候，讓馬驍堂而皇之地打著皇商的旗號，就是要讓他人覺得這聯儲錢莊背景通天，靠山宮里，但是，明面上絕對不能和朕扯上關系。”

“同時，你要親自去一趟魏國公府，說服徐妙錦入伙，有魏國公府這塊金字招牌，如此一來，這聯儲商幫，在外人看來，就是妥妥的一等一的皇商，更是大大的機遇。”

馬靈蕓聽得心驚肉跳，隱約明白了陛下的意圖。

這是在造勢！造一個“背景深不可測”的勢！

這“聯儲錢莊”，就是拋出的一個巨大魚餌！

“有了這聲勢，第二步，就是空手套狼！”

“讓錢莊對外放風，就說我們‘聯儲商幫’已與其他‘皇商’達成合作，拿到了幾條利潤極高的漕運專線，還有大宗的鹽引配額！”

所謂鹽引，即食鹽專賣憑證，是暴利之源，更是當下商賈趨之若鶩的東西，鹽業利潤，更是堪比后世鼎盛時期的房地產。

“還有，大膽放出消息，就說這聯儲錢莊，與軍中也有合作！朝廷大軍每打一場勝仗，所繳獲的軍械甲胄，只要不是禁物，我們聯儲商幫都能買賣獲利。”

“甚至皇家內廷的某些采購，聯儲錢莊也能分一杯羹！”

馬靈蕓聽得手心冒汗，這餅畫得也太大了。

漕運、鹽引、軍械、皇家采購。

這每一樣都是潑天的富貴，也都是常人根本無法染指的禁區。

“而這錢莊，就干三件事！”

朱允文豎起三根手指。

“第一，吸引那些有錢的主顧來存銀子！尤其是那些銀子來路不明、見不得光的！怎么吸引？光靠高利息還不夠！”

“搞保薦人制！”

“保薦人？”馬靈蕓不解。

朱允文詳細解釋道：

“現有的儲戶，只要他能拉來新儲戶，就能從新儲戶存錢的頭一個月利息里，抽走一半，作為獎勵。”

“保薦人拉的人越多，獎勵越多。如果這個保薦人拉的人足夠多，可成代理，自己找保薦人。”

“那他不僅能拿自己拉來的人的抽成，還能從他手下的保薦人拉來的存款總額里，再抽一筆。”

“總之，層級越高，管的人越多，抽的基數越大，賺得就越多。”

朱允文冷笑一聲：

“那些地頭蛇、宗族頭子、地方豪紳，為了這層層抽成的暴利，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拼了命地發動他們的關系網，把南京城內、甚至其他各地的有錢人都拉進來！用他們的信任，替咱們的聯儲錢莊擴大生意！”

馬靈蕓聽得目瞪口呆，只覺得這法子透著一種說不出的邪性。

利用人的貪欲去拉人，層層盤剝……她下意識地感到不安。

“第二，發行股憑！”

“股憑？”

朱允文點點頭。

“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一種特殊的債票，類似于咱們借主顧們的錢，做咱們商幫的生意，生意獲利后，給主顧們分錢。”

朱允文盡量用她能理解的話解釋：

“買了我們聯儲商幫的股憑，就相當于成了我們生意的小東家！隨后錢莊直接承諾，只要商幫在漕運、鹽引、軍械買賣這些暴利生意上賺了錢，就按股憑的多少，給他們分紅！而且是高額分紅！”

“這他們能信？”馬靈蕓覺得不可思議。

“所以需要演戲！”朱允文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初期，咱們用內帑的本錢，真金白銀地按時、足額支付高額分紅，聲勢要造得大，要讓那些買了股憑的人，真真切切拿到比存錢利息高幾倍的銀子。”

“讓他們覺得，這聯儲商幫就是棵搖錢樹！口碑傳出去，還怕沒人搶著買？”

“等后期，盤子做大了，涌入的資金像雪球一樣滾起來，咱們就用后面大魚存進來的錢，去支付前面那些人的分紅和那些保薦人的傭金。”

“只要進來的錢足夠多，足夠快，這個雪球就能一直滾下去，越滾越大、”

馬靈蕓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終于明白那股強烈的不安來自哪里了！這根本不是正經生意，這是拆東墻補西墻。

是用后來者的錢填前面人的坑！

朱允文不管馬靈蕓，繼續分析。

“方才所言，只是聚斂本金。”

“有了這第一步的銀子打底，便可進行第三步放貸！”

“以錢莊吸收的巨額存款為基礎，向那些急需周轉或意圖擴張的商人，提供短期、高息的便利貸。”

“這貸款的利息，必須遠高于我們支付給那些存錢大魚的分紅，這部分利差，便是錢莊表面上的正當利潤來源之一，用來迷惑外界，證明錢莊確實在賺錢、”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

“而最關鍵之處，在于這貸款的抵押物，可以是貨物、田產、店鋪，甚至是他們的生意、產業本身，一旦他們無法按期償還高額本息……”

“那他們抵押的這些產業，咱們可以直接吞并，亦或者用極低的價錢贖買過來，成為我聯儲商幫的產業所有。”

馬靈蕓聽著朱允文的話，更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這哪里是放貸？這是明晃晃的掠奪。

朱允文一臉笑意。

“用他們的錢放貸，再用高息和抵押收割他們的產業，如此循環，聯儲商幫便能如同滾雪球般，在極短的時間內，掌控江南乃至更廣闊地域的諸多賺錢行當。”

“鹽、鐵、糧、布、漕運……”

“這些國之命脈相關的暴利產業，必須牢牢掌控在朝廷手中，用這些產業源源不斷的利潤，才能真正支撐起北伐的消耗！新政的所需！”

馬靈蕓徹底被震住了。

陛下的謀劃一環扣一環，步步為營，從空手套狼的聚斂，到釜底抽薪的收割，再到最終掌控核心產業，形成穩定財源。

這已非簡單的斂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