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朱允文親自來扶，群臣們一個個受寵若驚！

而后，朱允炆重新在蟠龍椅上坐下，群臣也緊跟著眼巴巴地看著朱允文。

嘆了幾口氣，朱允文這才語重心長道：

“只要這京師還在一天，那天下各路勤王大軍就尚且還有心氣，倘若這南京沒了，天下各路正在募兵勤王的忠臣，心也就死了！”

“南京一歿，江山便失，朕望諸位愛卿能夠明白這個道理！”

說著，朱允文再次用銳利地目光掃視眾人：

“而今，諸位與朕便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倘若諸位當中有人還想投靠燕王，朕不妨直言！”

“即便是燕王肯接納爾等，日后也必然被清算！以燕王的手段，凌遲暗殺，誅爾十族，也是大有可能！”

朱允文說到誅十族，還特意看了一眼方孝孺！

方孝孺見朱允文突然看向自己，四目相對之間，不免覺得有些莫名奇妙！

這突然看我干什么？

朱允文笑著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群臣：

“故而諸位愛卿也就只剩一條路，那就是死守南京，反攻北伐！”

“眼下生死相系，孰敵孰友，理應分清！”

群臣寂靜無聲，但是各自心里都有盤算。

而今的他們，全都是建文臣子，倘若南京城破，到時候的燕王登上大位，新朝新政，官爵封賞那都是定了數的，一個蘿卜一個坑！

哪里能輪得到他們？

所以，只有堅守南京，力爭北伐，才能讓他們的利益最大化。

桐油燈火光跳躍，映照著朱允炆年輕卻布滿冰霜的臉龐。

群臣垂手肅立，大氣不敢喘。

朱允炆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最終落在如鐵塔般侍立身側的廖鏞身上。

“廖鏞！”

朱允炆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風聲。

“臣在！”

廖鏞幾乎是彈射般單膝跪地，甲葉鏗鏘，此番姿態恭謹得近乎諂媚，與方才擒拿重臣時的兇悍判若兩人。

朱允炆微微俯身，聲音壓得極低：

“眼下大蟲已除，蠅蚋未凈。除李景隆之流以外，城內還有不少不起眼的角色與燕逆有所往來！”

“即刻起，北鎮撫司先行自查。上至千戶，下至總旗、緹騎，凡有通敵嫌疑首鼠兩端者，毋需審問就地格殺！”

“若有存疑不能定罪者，一律下獄，嚴加看管，不得復用！三日內，朕要一支如臂使指、干凈徹底的錦衣衛！”

廖鏞眼中精光暴射，毫不猶豫地重重叩首，額頭撞擊青磚發出沉悶響聲：

“臣領旨！陛下放心，錦衣衛這把刀，定為您磨得雪亮，剔盡腐肉！一個腌臜貨色也休想混進來！”

廖鏞語氣狂熱，仿佛得了天大的恩典，那股為主子效死清除一切污穢的勁頭很是讓朱允文高興。

“好，現在就去，記住，特殊時期特殊手段，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廖鏞抱拳一拜，轉身便去！

“諸卿！”

朱允文的聲音恢復了帝王的威嚴，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重。

“城中燕逆主要細作都已南下，然賊焰未熄。燕逆朱棣此刻正陳兵龍潭，虎視南京！”

“現在，朕要諸位愛卿好好商議一番，這城，該如何守？”

聞言，群臣便開始各自討論，城樓內的氣氛也是活躍了起來。

“守城，我以為眼下當務之急，還是招募民兵，這韓信點兵，多多益善嘛……”

“燕逆距離南京不足兩三日的腳程，這點事情能募多少人？依我看，還是多加征民夫，加高城墻！”

“明軍隨軍帶著大炮，你城墻壘再高也無用，我以為還是盡快把武庫里面的火器全都搬到城樓上！”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群臣便為怎么守城而爭得面紅耳赤！

眼見時候差不多，朱允文摁了摁雙手，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魏國公，你先說，這城該如何守？”

徐輝祖上前一步，他下意識地掏出一方素凈的絲帕，擦了擦甲胄上的灰塵。

朱允炆這個時候也才意識到，徐輝祖有很嚴重的潔癖！

“陛下，諸位大人。南京城高池深，糧秣充足，若上下一心，以城內輜重和兵馬數量，堅守數月之久不成問題?！?

“然燕軍挾大勝之威，士氣正熾，并且軍中帶有隨軍大炮。且我軍新敗之余，人心惶惶，首要之務，在于提振士氣，穩住陣腳?！?

“再者，先前奸臣作祟，十三門防務急需重整，尤其金川、朝陽、聚寶幾門?！?

“再者便是加固城防，多備滾木礌石、火油金汁。征集城中丁壯協助守御、運送物資?！?

“同時，須嚴查城內奸細，斷絕內外勾連！”

“不過，要想守住城池，抵擋住燕軍進攻，關鍵還是在一個拖字！拖到勤王之師抵達，或拖到燕軍師老兵疲，糧草不濟，則危局自解！”

徐輝祖分析得頭頭是道，末了又習慣性地用帕子拍了拍身上，一臉期待地等待著朱允文的答復。

下一刻，就有大臣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徐大將軍所言甚是，然則如何提振士氣？又如何拖住敵軍？這些事情還需拿出具體的法子。”

方孝孺重重地點點頭：

“連番敗績，將士們畏燕如虎，城內更是謠言四起，人心惶惶！”

“此外，燕逆來勢洶洶，敵軍一旦開始攻城，便是摧枯拉朽，具體又要如何拖延呢？”

方孝孺的意思很簡單，徐輝祖的話都是大空話，得要拿出點具體的方案來。

隨即就有大臣站了出來：

“提振士氣還不簡單！”

“首先，恭請圣上在守城各軍面前訓話以鼓舞全軍士氣，其次便是酒肉犒賞許諾好處，再者……”

朱允炆冷笑一聲，直接打斷：

“軍士怯戰，是因為他們只看到燕賊一路高歌猛進！”

“朕問爾等，眼下最能提振士氣、讓全城軍民看到希望的是什么？是朕的金口玉言？是酒肉犒賞？還是多發幾兩餉銀？”

群臣面面相覷。

徐輝祖這時輕聲試探道：

“陛下，莫非是……一場勝仗？”

“不錯！”朱允炆滿意一笑，“一場實實在在、酣暢淋漓的大勝！哪怕是小勝！”

“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看到，燕逆并非不可戰勝！他朱棣也會流血也會丟盔棄甲！而且眼下這場勝利，就可不費吹灰之力，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