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蹄踐踏，馬刀揮舞，所過之處，人仰馬翻，血肉橫飛！

緊接著，便是徐輝祖手下的一萬部曲，如同磨盤一般，碾進了燕軍當中。

“新軍將士！三三成組！交替掩護！前進！”

鐵鉉親率的新軍營緊隨其后。

五千新軍士兵迅速按照早已演練過千百遍的陣型展開，三人一組。

刀牌手在前防護、長矛手中距刺擊、火銃手在后射擊或投彈。

三組為一隊，相互掩護，如同無數個精密的齒輪，開始向前滾動推進。

盛庸率領京營步卒和部分守軍緊隨新軍之后，填補空隙，穩固戰線，清剿殘敵。

耿炳文的老兵則負責保護兩翼和后方，防止小股燕軍反撲。

何福的火器營則在相對安全的距離開始架設火炮，炮口森然指向營地深處頑抗的節點和可能出現的援兵方向。

戰斗從一開始就呈現出一邊倒的碾壓態勢。

不到一個時辰！

朝陽門外，燕軍兩萬人的大營，徹底被踏平。

尸橫遍野，火光熊熊，濃煙滾滾。

燕軍主將被生擒，副將戰死，超過一萬名失魂落魄的燕軍士卒丟下兵器，跪地投降。

殘存的數千潰兵，如同沒頭的蒼蠅，哭爹喊娘地向著金川門主大營的方向亡命奔逃。

朱允文勒馬立于一片狼藉的戰場中央，玄甲染血，戰袍被硝煙熏黑。

“陛下，俘虜逾萬，敵將數員被擒，如何處置？”

徐輝祖策馬而來，身上沾著血污，眼中戰意未消。

“一部分押解入城，嚴加看守！其余在逃的燕軍兵卒，不必理會，全力驅向金川門！”

“只要這些人潰逃到金川門前，就能制造恐慌，沖亂朱棣的大營！”

朱允文看著遠處潰散逃向金川門方向的零星敗兵，嘴角勾起一絲冷酷的弧度。

“恐慌，是最好的開路先鋒！”

“何福！”

“末將在！”何福立刻上前。

“炮營能跟上嗎？”

“回陛下！二十門大炮，八十門小炮，已由騾馬拖拽，緊隨大軍之后！絕不拖后腿！”

“好！”朱允文猛地一勒馬韁，戰馬人立而起。

“傳令全軍！全速進軍金川門燕逆大營，一刻不停，給朕碾過去！速戰速決！要快！”

“遵旨”眾將轟然應諾！

沒有休整，沒有停留！

三萬明軍，再次朝著金川門方向的燕軍大營沖去。

金川門，燕軍中軍大帳。

氣氛壓抑。朱棣斜靠在榻上，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恢復了幾分往日的銳利，只是深處帶著揮之不去的陰霾。朱能、金忠、袁珙、朱高燧、李彬等核心將領謀士侍立左右。

帳內彌漫著濃重的藥味。

突然，帳外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極度驚恐的哭喊和喧嘩聲，打破了死寂！

“報！”

一個渾身浴血、盔歪甲斜的燕軍小校連滾帶爬地沖進大帳，撲倒在地，聲音帶著哭腔和極度的恐懼：

“殿下！朱能將軍！大事不好！朝廷大軍……朝廷大軍從朝陽門殺出來了！”

“從朝陽門殺出來了？”

帳內所有人瞬間色變！朱能一個箭步上前，揪住那小校的衣領：

“你說清楚！多少人？戰況如何？”

“漫山遍野全是南軍，根本數不清！又是火又是雷！朝陽門大營，兩萬兄弟，眨眼之間，全軍覆沒啊！”

小校語無倫次，涕淚橫流，顯然被嚇破了膽。

“朱允炆他怎么敢的？！”

朱棣猛地坐直身體，胸口劇烈起伏，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他剛下決心圍城耗死對方，對方竟然就敢傾巢而出，主動野戰？！

這完全超出了他的預判！

“報！”

又一名哨騎狂奔入帳，臉色煞白：

“啟稟殿下！南軍主力！數萬之眾！已過鐘山！正直奔我金川門大營而來！距此不足十里！”

轟！

這個消息如同炸雷，在所有人頭頂炸開。

不足十里！轉瞬即至！

“他朱允文真以為我靖難大軍是擺出來給他看的？”

“他以為他打贏了幾場守城戰，就能在這城外與我野戰？”

朱棣氣得渾身發抖，一股腥甜涌上喉頭，被他強行壓下。

自己這個軟弱無能的大侄子，現在竟然主動出擊，還先滅了他兩萬人，再直撲他的中軍！

這簡直是騎在他脖子上拉屎！

“擂鼓！聚將！”

這一刻，什么靜養，什么心氣，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他朱棣，絕不能在野戰中輸給朱允炆！

急促的戰鼓聲如同垂死巨獸的心跳，瞬間響徹整個燕軍大營！剛剛轉為圍困、略顯松弛的燕軍，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各級將校嘶吼著整隊，士兵們慌忙尋找自己的兵器鎧甲，營盤內人喊馬嘶。

中軍大帳內，氣氛凝重而詭異。朱能眼中閃爍著兇光：

“殿下！朱允炆這是找死！之前他龜縮城內，仗著那些陰損玩意兒，我們一時奈何不得！如今他竟敢出城野戰？野戰！那可是我燕軍揚名立萬的根基！”

金忠也捋著胡須，眼中精光閃爍：

“殿下，朱將軍所言極是！野戰，拼的是兵員素質、將領指揮、戰陣配合！我軍百戰精銳，豈是南軍那些承平日久的衛所兵可比？”

“朱允炆此舉，無異于以卵擊石！此乃天賜良機！正好畢其功于一役，徹底解決南京之患！”

袁珙也點頭：

“不錯！之前他守城，我們吃虧在攻堅。如今他主動放棄堅城，正是我軍揚長避短之時！殿下，此戰若勝，南京城唾手可得！”

謀士將領們你一言我一語，原本因朝陽門失守帶來的恐慌，迅速被狂熱所取代。

是啊，野戰，我們怕過誰？！

朱允炆小兒，這是自己送上門來找死！

朱棣聽著眾人的分析，蠟黃的臉上也泛起一絲病態的紅暈，渾濁的眼睛里重新燃起梟雄的火焰。他掙扎著想要下榻：

“好！說得好”

“上次讓他硬生生從大營內跑了，是本王大意！”

“這次野戰，本王要讓他看看，他四叔是怎么一路從北平殺到南京城下的！取本王的甲胄來！”

“爹！你這身子……”

朱高燧連忙上前攙扶，面露憂色。

“本王無礙！”

朱棣一把推開朱高燧，眼中是破釜沉舟的狠厲。

“此戰機不可失，本王要親自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