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日的午后，顧小小坐在門前吃著紅艷艷得西瓜，和外公說：“外公那片麥田什么時候才能變成金燦燦的啊。”

“等你媽媽回來的時候就可以了。”

夏日的天很藍，把云顯的更加的白，盛夏的蟬鳴不斷的叫著，外公搖著扇子，扇子不停的扇著，驅趕了炎熱，狗站在門口。

在山巒起伏的地方，小溪貫穿，順著溪水一路走上山去，就能找到一個小村莊連春，不知道為什么叫連春，可能是春天喜歡光顧這里，也有可能是綠樹成蔭。

外公說：“連春連春，青苔撲地連春雨。”

顧小小被她媽媽接回去上學了。外公是村子里罕見的黨員，年輕的時候常在村子里走動，后來上了年紀，老伴走的早，就整天在家里放羊了。

“外公你的羊什么時候才能吃啊？”

外公看了看顧小小，又看了看羊，“娃，這羊不是吃的。”

“外公這羊長的真好，不吃可惜了。”顧小小搓了搓手，一臉饞貓。

七月的晚風，到處的原生態，綠色的蚱蜢到處的跳。顧小小噴了好幾遍的花露水，才敢從屋里出來，外公坐在院子里，遠處的山早就被漆黑的夜遮住了。

“外公等媽媽來的時候我們一起離開這里吧。”

外公很久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點上了一支煙，“算了，娃，我年紀大了身體不行了。”

“你舅舅們回來看不見我，要著急了。”

那晚的風似乎沒有那么得熱，林間的蟬鳴不停，顧小小聽外公講著故事。

這座小院裝著顧小小的整個童年，在小院里聽了還多故事，也問了好多小孩子的問題。

“外公，為什么媽媽和舅舅他們都要去很遠的地方。”

“他們要養活娃娃，養這個家。”

“那家是什么”

“家啊，有娃娃你，有我，有媽媽還有舅舅們，是你一直想要回到的地方，記憶最多的地方。”

在外公懷里顧小小早就沉沉的進入了夢鄉，夢里，媽媽喝的爛醉被外公開著摩托車從城里拉了回來，不知道是風吹的還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媽媽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緊緊的抱著外公不撒手。

早晨的晨光透進房間里，顧小小睡眼惺忪的從床上爬起來，遠處得山被早晨的霧氣纏繞著，感覺雪白雪白的，外公輕聲推開門。

“外公是不是下雪了啊，對面的山好白啊。”

“乖娃，那是雪山，快起來吃飯，你媽回來了。”

沒想到那不是夢，媽媽真的回來了。

從小到到大，每年的暑假媽媽都會帶顧小小回到那個院子，雖然時間很短，但是時間與記憶并不沖突。在這里就是解放孩子天性的時候，也是在這里，在暑假剛開始的幾天，她開啟了自己的冒險之旅。

2

從外公家出發，走過一條泥濘的四周都是樹的小路，在往上走走就到了姐姐家，炊煙早就升得高高的了，軒哥早早就從上面走下來在門口等著顧小小。

“軒哥哥！”

老遠顧小小的聲音傳來，手揮的高高的，張若曦在上面聽見了，快步跑了下來，跑過軒哥，和顧小小來了個抱抱。兩小女生都高興的不行。

顧小小很喜歡來姐姐家，姐姐家總是有些好玩的東西，電視，小孩書，小黑豬，還有后面上山好多的果樹。

孩子們的世界就是那樣的美好，在房間里，張若曦和顧小小兩個人鉆著腦袋津津有味的看著小孩書，小時候總感覺時間過的很快，還沒有看幾本書就被姐姐告知要回去了。

姐姐好久沒去外公那了，剛好媽媽回來了，就一起回去了。

山間的夕陽如金，灑落在林間小徑上，形成一條溫暖的光，微風拂過樹梢，樹葉輕輕搖曳帶。在這條光帶中跳躍，他們的影子隨著步伐拉長又縮短，大白狗看見有人來了開始狂吠。

張若曦最害怕外公家的大白了，下意識的拉著顧小小的手。

雖然大白對其他幾個人不是很熟悉，但是他看見是顧小小帶的人，也沒有再叫，只是高傲的走道小小的身邊，但是后面搖著的尾巴還是出賣了他的內心想法。

遠遠地，他們看到了自己家的燈光，那是一天中最溫暖的守候。外公坐在院子的樹下，搖著扇子。

“來了，快快吃飯了。”媽媽從廚房端著菜出來，她還系著圍裙。

媽媽自從那一次回來以后，就在家待了很長時間。外公讓媽媽去放羊，媽媽不愿意去。

“放羊放著放著我就要把羊丟了。”

外公搖了搖頭，“我看啊，不是羊要丟了，是你的心不在這了。”

外公養的羊不多一開始只有一只，后來又有了兩只。三只羊一人，明天都回去家下面的麥田里，麥田很大，站在家門口的大樹旁向下看一片都是玩不到頭，與遠處的山連在一起。

“外公，麥田的盡頭是什么啊？”

“麥田的盡頭是太陽升起的地方是希望。”

后來外公就常常帶著顧小小去放羊，但是從來都沒有走道過盡頭。

常去那個麥田，對于外公說的那個盡頭讓她愈發的好奇，于是她整裝待發開始了自己的冒險之旅，她沿著麥田的小道一路走，這時一道聲音從遠處傳來。

“小小！”

轉頭一看是軒哥，“軒哥你怎么來了？”

軒哥看了看這個可愛的妹妹，摸了摸她的腦袋說：“來看看你，你這是要去探險嘛？我們一起去怎么樣？”

兩人作伴，有軒哥在回去晚了，媽媽也不會怪罪顧小小了。

于是他們開啟了探險。

他們走了很久，背后的家離他們漸行漸遠，周圍的麥田簇擁著他們，把不是很高的他們快要淹沒在里面。寧靜的夏天，周圍蟲子的名叫，山間的動物也沒有什么都大的活動，只有倆小只在麥田里走著。直到他們都走的口干舌燥，麥田的盡頭才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是一口很大的泉，泉水從山上流下來。這是才明白外公說的希望是什么意思。

奈何天空不作美，在山間這個時節下雨是常事，于是顧小小從她的作戰背包里掏出傘，不高的她，踮著腳給將傘偏向軒哥，軒哥看著她給自己撐傘，又看來時的路早就被雨水沖的泥濘了，于是背起小小，朝著回家的路走。

雨后的道路依舊很泥濘，夕陽下的倒影出兩人的倒影，天黑的很快，光亮很快就被黑色掩蓋。

軒哥依舊背著小小，小小在背上拿著手電給軒哥照亮。

“軒哥暑假過完我就要走了。”

“去哪？”

“媽媽說要帶我去她那，可能會很久......”

“那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顧小小的聲音開始哽咽

“小小，你可以等放假的時候再回來看我們啊。書上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但是書上還說了人生無處不相逢。”

那晚的路走了很久，女孩滾燙的淚水打濕了軒哥的背，似要在背燙出一個洞來，漆黑得夜里手電的光照亮了回去的路。遠處家的光，依舊明亮，大白狗在上面叫著，外公在門口。

3

夏天的末尾，顧小小和媽媽離開了那個院子，離開那天，外公和大白狗在門口看著她們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路的盡頭。

顧小小還沒有意識到，匆匆回去的日子只有冬夏，再無春秋，看不見麥田的最美的時候。

后來的后來，回去得時間更加的少了，外公年紀也越來越大了。

再回去的那一次，外公早早就在門口和大白狗，跟之前離開的每一次一樣，但唯一不一樣的是看見的歡喜。

外公來拉著顧小小得手走道屋子里，打開柜子，拿出那罐似乎珍藏了很久的糖塞到顧小小的手里，糖吃在口里，心甜甜的。

后來隨著長大了，顧小小回去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再回去，就是外公的葬禮了。

媽媽早在很多天前，就來了，和舅舅們一起操辦。

顧小小坐在那棵外公常坐的門前樹下，大白狗也坐在旁邊，大白狗在家里和外公呆的是最久的，回來的那天，顧小小看見大白在樓梯間里哭了很久。

他們倆坐在樹下看著遠處的山，近處的麥田，冬天的的麥田，隨著季節的更迭，麥田從郁郁蔥蔥的綠色逐漸轉變為沉靜的金黃，再到冬日里的一片寧靜與蒼茫。在寒冷的冬日里，麥田的麥稈已經收割完畢，只剩下裸露的土壤和殘留的麥茬。這些麥茬在寒風中搖曳，仿佛在訴說著秋天的豐收和冬日的寂靜。

嗩吶班子來了，坐在門口的凳子上，走著還沒正式開始的前奏，給這個沒有熱鬧過的房子增添了音樂。

按照習俗，要給外公送到山上去，說這樣他去世后就能到天上去，山頂上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辦事的人說，外公會轉世變成一個小鳥來看我們。

顧小小跟著送行的隊伍一路來到山上，和媽媽還有舅舅們一起上了山，這是大白也搖著尾巴跟了上來，大白狗像每次和外公走這條路一樣，默默的走著，走在顧小小身邊，他們一路走，一路點亮路上的燈火，直到整座山被火光點亮。

山上的風很大，大到媽媽的話在風中都沒有聽清。只記得，山的小雪，漆黑的夜里的風，山間輕灑著細碎的小雪，如同天空灑落的哀思，靜靜覆蓋著每一寸土地，只留下寒風在耳邊低語，似乎在訴說著離別的哀愁。

走上山的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沉重，腳下的雪地發出細微的聲響，與風的呼嘯交織成一首無言的挽歌。

又是一年的的夏天，麥田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夏天的麥田，是生命的象征，是希望的象征。我們期待夏天的麥田，期待那一片片金黃的麥浪，期待那豐收的喜悅。

門前的樹上來了一只好看的鳥，在樹上叫著，大白狗和之前一樣站在樹下看著遠方，顧小小之前問大白它一直在看什么，大白不說話，只是看著，看著遠山麥田，還有那時候放羊的外公。

但是現在看的只有麥田和遠山，還有那只好看的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