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歹人擄我侄女,大家隨我一起到官府報官,我就不信天子腳下,沒人管得了這幫兇徒!”
鑼鼓聲敲得震天響,生怕有人不知道這個熱鬧。
薛禧禧冷哼:【看到了吧,你費盡心思留住將軍府顏面,但你伯母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褚宜眼神暗了暗,身為內宅之人,她知曉名聲的重要性,伯母又何嘗不知?
眼見幾人簇擁著就要往官府走,褚宜淡淡開口:“大清早的這么熱鬧,伯母要去做什么?”
蔣映榮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回頭。
褚宜穿戴整齊,面容精致從府門里走出。
“這不是褚二姑娘嗎?”
“二夫人不是說她被擄走了嗎?我瞧著她好得很,哪里像被擄走的。”
“自家小姐在府里不看清楚,反倒敲鑼打鼓的要報官,這二夫人意欲何為?”
蔣映榮的體面險些維持不住,她瞪了眼張嬤嬤,后者有苦說不出。
“宜姐兒你在家怎么不吭聲,我還以為你丟了呢。”
褚宜淡淡一笑:“伯母說的什么話,自爹娘出事,我便一直守在二老靈前,半步不曾出府,我不在家還能在哪?”
蔣映榮啞然。
百姓算是看明白了,一大早將軍府就鬧了個烏龍。
“唉,終究不是親娘,二姑娘真可憐,明明是自己家卻要在伯母手下受磋磨。”
“知人知面不知心,二姑娘還未及笄,這件事要是真鬧大了,她今后可怎么活啊。”
蔣映榮給張嬤嬤使了個眼色。
“諸位,都是誤會,我們家夫人跟二姑娘好得像親母女一樣,都說關心則亂,我們夫人也是太著急了,既然二小姐沒事,那諸位就散了吧,府里今日還有事,耽擱不得。”
說著招呼上家丁疏散人群。
“是下人不長眼,沒看清楚就來上報,伯母也是著急了才會如此。”蔣映榮上前拉住褚宜的手,不著痕跡的看了她一眼,“宜姐兒這身衣服倒是別致,從前怎不見你穿過?”
褚宜面色不改:“先前我阿娘讓人做的,還未有機會穿。”
蔣映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褚宜不死心,藏在袖口的手握緊,抬眸看著她:“伯母昨夜可聽見了什么動靜?”
蔣映榮一愣,溫婉的笑著搖頭:“并未。”
褚宜想過多種可能,也許是賊人把府內家丁都制住了,也許是伯母也被威脅了,所以她才沒有來救自己,可伯母說她什么也沒聽見。
蔣映榮嗔怪道:“張嬤嬤昨夜點了安神香,我早早睡了過去,怎么也醒不來,宜姐兒昨夜找我了?”
褚宜盯著她的臉看了半響,搖搖頭。
蔣映榮嘆氣:“可憐的孩子,這段日子接連打擊受苦了,今日你爹娘出殯,先去休整一下吧。”
說著讓丫鬟把褚宜扶下去,褚宜剛走,蔣映榮收斂笑容,面目森森。
張嬤嬤忐忑的問:“夫人,接下來怎么辦?”
“哼。”蔣映榮冷笑,“她既然不想干脆的死,那就留在后宅被磋磨死吧。”
這邊褚宜心事重重,去來儀閣的路上路過東院,這是她爹娘的院子,昨日種種仍在眼前,卻是物是人非。
下人們正往外清東西,一個丫頭抱著陶罐往外走。
“等等。”褚宜攔下丫鬟,“這是我阿爹阿娘那邊拿出來的?”
丫鬟行禮:“是啊二姑娘,這還是您送去東院的呢,您不記得了?”
褚宜眉頭一皺:“我沒往東院送過。”
丫鬟一怔:“將軍走后,您見夫人沒胃口,熬了粥送去東院,這陶罐就是用來盛粥的呀。”
褚宜忙拿過陶罐來看,里面還殘留著粥水,褚宜用指尖沾取了一點,看似平平無奇,但經陽光一照,竟泛起了微微異樣的光芒,而這個顏色,褚宜從褚夫人指甲縫中見過。
她幾乎站不住,踉蹌一步,丫鬟忙上前。
褚宜死死抓住她的手,雙眼通紅:“除了我,誰還接觸過這粥?”
丫鬟被嚇了一跳:“還有蔣夫人,是她以姑娘的名義送來的。”
褚宜呆愣在原地。
“姑、姑娘你沒事吧?”
褚宜淚珠滑落,一眨不眨的看著陶罐,眼中血絲遍布,滿眼悲痛。
她踉蹌著朝蔣映榮院子走去,可大悲大,沒走幾步就倒下了。
陷入黑暗時,丫鬟們一擁而上:“姑娘!快請二夫人過來!”
褚宜覺得自己好像被放入了一灘死水中,渾身使不出一點力氣,那些水纏上她的身體,一點一點要將她拉入深淵,她掙扎許久,卻沒有任何作用,眼看就要被拖入黑暗,一道脆生生的女音傳來——
【褚宜!醒醒,你仇人還逍遙法外呢,你要你爹娘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嗎?】
除了薛禧禧的聲音,還有蔣映榮和張嬤嬤的聲音。
“帶回來儀閣去,不準叫醫師。”
“夫人放心,保管讓她悄無聲息拖死在府中。”
薛禧禧咬牙切齒:【這個惡毒的女人!有種巴掌伸不出身體的無力感,好想把她嘴扇歪!】
【褚宜!你要是就這么死了,我一輩子看不起你,給我醒過來!】
薛禧禧的話宛如一記重錘,在死水中拉了褚宜一把,褚宜猛地睜開眼,宛如溺水之人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
蔣映榮和張嬤嬤嚇了一大跳。
“褚宜”看著眼前呆滯的且可惡的臉,手下意識就扇出去了。
清脆的巴掌聲,不僅蔣映榮愣住,連她自己都愣住了。
薛禧禧驚喜的看著手,隨后摸了摸臉:“我、我可以動了!”
蔣映榮指著她,手指發抖:“你你你!”
薛禧禧捂嘴驚訝:“呀大伯母!你剛才臉上好大一個蟲,要不是我出手快,你這張漂亮臉蛋就要破相了。”
蔣映榮氣得心口起伏,卻也只能打碎牙齒往下咽:“宜姐兒你沒事吧,怎么突然暈倒,可把伯母嚇壞了。”
“大伯母你放一百個心,你死我都不會死。”
蔣映榮眼睛微睜,咬著后槽牙,笑:“沒事就好,前廳還有事,伯母先去看看。”
薛禧禧笑彎了眼,站在原地揮手:“大伯母走好。”
此時褚宜的靈魂藏于身體之中,掌控不了身體。
她著急道:【怎么回事?】
薛禧禧卻很開心:“我們共用一具身體,現在看來能一人掌控一天,真是太好了。”
褚宜拍著面前無形的屏障:【你快追上去,我要問伯母為何要害我阿娘!】
“笨!你長沒長腦子?就這么去問蔣映榮會告訴你嗎?而且現在將軍府大權都在蔣映榮手里,跟她撕破臉你能有好日子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