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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尸檢驚變

  • 陸浮生傳奇
  • 醉月無花
  • 3524字
  • 2025-06-18 22:37:57

璇璣府地牢的寒氣滲入骨髓。

陸浮生搓了搓手指,木質化的皮膚摩擦發出枯葉般的沙沙聲。從指尖蔓延至掌心的桃木紋路像某種活物,隨著脈搏微微起伏。

“你確定要現在驗尸?”花滿樓的白衣在昏暗的地牢中格外醒目,他展開折扇擋住半張臉,“西王母明天才來。”

陸浮生指尖一挑,葫蘆在空中旋轉三圈,落回掌心,琥珀色的液體在葫蘆里發出詭異的咕咚聲:“等明天?怕是連骨頭渣都沒了。”他踢開驗尸房的鐵門,霉味混著某種甜膩的桃香撲面而來。

驗尸臺上蓋著白布的輪廓明顯不對,太高、太寬,像底下藏了棵小樹。

“司命府的人動過手腳。”花滿樓突然按住陸浮生的手腕,扇尖指向白布邊緣,那里滲出幾滴青灰色液體,正腐蝕著玄鐵打造的驗尸臺。

陸浮生微微皺眉,他見過這液體,三百年前玄明恭華天崩塌時,從天穹裂縫中涌出的就是這種液體。這時酒葫蘆暗格里的星核鑰匙碎片突然發燙,燙的他腰間皮膚滋滋作響。

“退后。”陸浮生咬破食指,以血為墨在空中畫了個簡易周天陣。隨著最后一筆落下,七盞長明燈無風自燃,藍白色的火苗將驗尸房照得如同鬼域。

白布被掀開的剎那,兩人同時屏住呼吸。

玉蕊的尸體已經徹底木質化,但并非簡單的變成桃木雕像。她的胸腔已經裂開,一株三尺多高的桃樹從體內長出來,枝丫穿透肋骨向四周伸展。最駭人的是樹干的表面浮現出人臉輪廓,依稀能分辨出侍女生前的模樣。

“這是年輪。”花滿樓突然用扇尖輕點樹干截面。

陸浮生連忙湊近細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一般尋常的樹木年輪是同心圓,但這株桃樹的年輪卻是螺旋狀向下延伸,每圈年輪里都鑲嵌著細細的金色符文。

“這不是年輪,”陸浮生指尖輕觸那些符文,“是記憶。”

隨著他的觸碰,最外圈的年輪突然亮起,浮現出玉蕊生前最后的畫面:她偷吃的不是普通的蟠桃,而是一枚光滑如玉的無紋桃。桃肉入口的瞬間,侍女的眼中閃過一道星芒,隨后便是撕心裂肺的慘叫。

“往下看。”花滿樓突然指向年輪深處,“第三十七圈處有斷裂。”

陸浮生將目神·玄英催動到極致,瞳孔泛起琉璃色光澤。年輪深處的畫面逐漸清晰:三百七十年前,一株母樹被栽種在廢墟中央,而栽種者竟然是西王母。

畫面中的西王母與現今判若兩人,她披頭散發,九鳳金釵折斷大半,華服上沾滿星屑般的血跡。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懷中抱著的不是樹苗,而是一具嬰兒大小的木雕,那木雕的面容赫然是年幼的陸浮生。

“不可能。”陸浮生踉蹌后退,酒葫蘆哐當落地。暗格彈開,星核碎片滾到尸體旁,突然懸浮而起,嵌入桃樹主干。

整株桃樹劇烈震顫,樹皮龜裂處滲出更多青灰色液體。花滿樓眼疾手快展開命筆,在空中寫下‘定’字,才阻止濁氣擴散。

“陸兄,”花滿樓突然厲喝道,“你的手!”

陸浮生低頭看向手臂,發現木質化已經蔓延至手肘,皮膚下凸起的血管變成了桃樹枝丫,更可怕的是,這些‘樹枝’正貪婪地吸收著他的仙靈力,每吸收一分就生長一寸。

“有意思。”陸浮生反而笑了,他索性將整條手臂按在桃樹上,“想吃?讓你吃個夠。”

膂神·玉衡驟然開啟,狂暴的仙靈力如決堤洪水般涌向桃樹。樹干瞬間膨脹到原來的三倍粗,樹皮爆裂聲中,無數記憶畫面噴涌而出:

西王母在瑤池深處培育無紋桃、雷部秘密運輸黑色箱子、玉清真王的閉關處彌漫著青灰色霧氣......最后定格在一卷竹簡上,簡首赫然寫著《混沌仙體培育法》。

“原來如此。”陸浮生突然哈哈大笑,“蟠桃宴只是幌子,她是要篩選容器。”

話音未落,桃樹主干突然裂開,露出藏在核心處的一枚微型星核。與陸浮生見過的任何星核都不同,這顆表面布滿了青灰色的紋路,正以緩慢但穩定的速度釋放濁氣。

花滿樓將折扇在左掌上一拍:“四十九例道化案。”

說著他將折扇“啪”的一聲迅速展開,金色小字如流水般浮現:“司命府密檔記載,近百年共有四十九例仙體道化案例,全部與食用蟠桃有關,其中三十八例發生在玄明恭華天崩塌之后。”

陸浮生用尚未木質化的左手抓起酒葫蘆,灌了一大口道:“時間對不上,如果西王母三百七十年前就開始試驗,為什么前三百三十年只有十一例?”

“那是因為缺了這個。”花滿樓扇尖指向桃樹中的星核,“檔案記載,四十九例中有三十八例的尸體被發現時,心臟位置都有星核殘留,而前十一例的驗尸記錄被人為銷毀,只留下混元無極印的標記。”

陸浮生突然想起嚴無赦裂開的玉笏板。老仙官看到混元無極印時的反應,與其說是震驚,不如說是恐懼,那種知道大禍臨頭的恐懼。

“幫我個忙。”陸浮生突然扯開衣領,露出后頸的星紋,“用你的命筆描一遍這個紋路。”

花滿樓臉色驟變:“你瘋了?命筆改命是要遭天譴的。”

“快點!”陸浮生厲聲道,“趁我還能控制!”

右手的木質化已經蔓延到了肩膀,桃樹枝丫刺破皮膚,在鎖骨處開出一朵小花。花滿樓咬牙祭出命筆,筆尖沾著陸浮生的鮮血,小心翼翼地臨摹后頸處的星紋。

第一筆落下,驗尸房突然開始劇烈震動。不是地震,而是某種更高維度的震顫,仿佛整個空間變成了鼓面。命筆與星紋接觸的瞬間,花滿樓如遭雷擊,白衣袖口“嘭”地燃起藍色火焰。

“這是周天星圖?”花滿樓瞪大了眼睛。

陸浮生沒有回答。他的意識正被拉入星紋深處,那里有七顆星辰組成勺狀,正是北斗七星。其中六顆明亮如炬,唯有第七顆黯淡無光。

當命筆描摹至第七星的位置時,那顆暗淡的星突然爆發出強光。

陸浮生看到了三百七十年前的玄明恭華天,三十六重天中最高的天域,此刻正被青灰色的霧氣吞噬。無數星官胸口的“玄明”二字亮起,化作鎖鏈試圖穩住崩塌的蒼穹。

年幼的自己正被西王母拽著沖向星槎,身后傳來玉清真王的怒吼:“帶他走!星竅全開前絕不能......”

玉清真王的話還未說完,記憶突然中斷。陸浮生猛地睜眼,發現花滿樓口鼻溢血,命筆已經斷成兩截,而自己身上的木質化竟然退到了手腕處。

花滿樓癱坐在地上:“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陸浮生望向桃樹,星核鑰匙碎片正懸浮在樹干中央,散發出與后頸星紋同源的波動。陸浮生像是悟到了什么,伸手抓向星核。

“不可!”花滿樓驚呼道。

但已經晚了。陸浮生的手指穿過青灰色的霧氣,牢牢握住星核,想象中的劇痛沒有出現,相反,星核如冰雪般在他掌心融化,滲入皮膚。木質化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后頸的星紋向脊椎延伸,形成了七顆連珠的星痕。

胃神·太倉自動開啟,新攝入的星核被瘋狂煉化。陸浮生跪在地上干嘔,吐出的不是鮮血,而是青灰色的霧氣。霧氣在空中凝結成一行小字:“歸墟之眼,第七把鑰匙。”

花滿樓剛要上前,驗尸房的大門突然洞開。嚴無赦手持破碎的玉笏板站在門口,臉色比地牢的寒冰還冷。

“你們在做什么?”老仙官的目光掃過狼藉的驗尸臺,突然頓住。

桃樹不見了,連帶著那些青灰色的液體和星核鑰匙碎片都消失無蹤,只剩下玉蕊干癟的尸身躺在臺上,胸口上“玄明”二字格外刺眼。

嚴無赦快步上前,玉笏板在尸體上方畫了個復雜的符咒。隨著青光閃過,“玄明”二字漸漸淡去,變成普通的尸斑。

“聽著,”嚴無赦的聲音沙啞,“西王母提前到了,正在前廳與天尊對峙,你們從密道走,立刻,馬上。”

陸浮生晃了晃恢復如初的右手:“嚴大人這是要包庇我們?”

“我包庇的是三十八重天最后的希望。”嚴無赦突然撕開官服,露出胸膛,那里布滿了與陸浮生后頸相似的星紋,只是更加暗淡,“快走,她帶來的是混沌蟠桃。”

花滿樓攙扶起陸浮生,低聲道:“嚴大人說的密道在哪?”

“我知道。”陸浮生抓起酒葫蘆,突然將剩余的酒液潑向驗尸臺。

酒水接觸到尸體的剎那,玉蕊的右眼突然睜開,瞳孔里倒影出一株參天桃樹,樹下站著七個模糊的身影。

嚴無赦見狀,玉笏板毫不猶豫地刺入那只眼睛。隨著一聲非人的尖叫,尸體迅速碳化,最終化作一堆灰燼。

“走。”老仙官推開西墻暗門,“去天河碼頭找擺渡人,他知道黑土的來源。”

陸浮生最后看了一眼驗尸臺。在灰燼之中,半片沒燒盡的桃葉上,隱約可見“玉清”二字。

密道門關閉前,嚴無赦突然塞給陸浮生一物:“天尊給你的。”

陸浮生接過來一看,見是一枚玉簡,觸手冰涼。陸浮生不用看就知道內容,每次嚴無赦遞來這種玉簡,都意味著每個關于玄明恭華天的記憶碎片要歸位了。

密道內黑暗潮濕,花滿樓隨手使了個照明術。一旁的陸浮生摩挲著玉簡,突然問道:“花兄,司命府檔案里有沒有記載,四十九例道化案中,有多少死者是星官?”

花滿樓腳步一頓:“三十六個。嗯?”他猛地轉身,“三十六重天,三十六個星官?”

“三十六個容器。”陸浮生捏碎玉簡,記憶如潮水涌來,“西王母不是在殺人,她是在播種。”

玉簡中的畫面與驗尸時看到的記憶碎片拼接起來:玄明恭華天崩塌時,三十六位星官資源道化,將自身的星核植入桃種。這些特殊的桃樹根系能穿透三十八重天,從歸墟之眼中汲取養分,延緩宇宙的崩塌。

而陸浮生自己,正是第三十七顆種子,唯一一顆人形的種子。

密道盡頭傳來水聲,天河碼頭到了。

陸浮生后頸的星紋突然灼痛,七顆星痕中的第一顆亮起妖異的紅光。他想起玉蕊尸體最后映出的畫面:七人圍坐在桃樹下。其中六個身影的胸口,都繡著“玄明”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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