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力面試。

張毅立刻反應過來，納夫茨正在對自己使用這招。

不過他應該是顧及老師施托弗斯的面子，言語之間有所收斂，沒有明著來，只是用隱晦的話來對自己進行打壓。

如果換成自己，說話可比現在更難聽。

納夫茨說完后，一直在觀察張毅的反應。

當看到張毅表情沒有任何波動，甚至連一絲怒氣也沒有，倒是有些意外。

“我們雖然是一家小俱樂部，但也有百年歷史，我們尊重足球，尊重球迷，不是什么人都能成為這支獨特球隊的主教練?！?

“請原諒我的直白，我認為我目前看到的你，能力根本不及馬庫斯·考琴斯基，他執教過幾支德國球隊，非常了解德國足球，曾拿過冠軍?！?

“而你，甚至連助理教練的位置都有待商榷。”

話畢，所有人都默不作聲，耳邊只有助理在旁敲擊鍵盤發出的嗒嗒聲。

他們都知道這是在故意打擊張毅的自信心，都在豎起耳朵等著張毅的回答。

張毅舌頭在口腔內轉動已經快融化的薄荷糖，將最后一絲清涼吸入鼻腔。

“您說得沒錯，我確實在每一家俱樂部都待不久，但我認為每份工作都沒有任何錯漏?！?

“至于為什么離開，開頭我就說自己很倒霉，我是因為主教練被解雇后受到牽連，這才選擇離開?！?

“雖然離開之后，那些主教練想要繼續邀請我加入他們的團隊，但我清楚他們只希望我擔任原先的職位，沒有進步的空間，這才選擇投身另一家?！?

“不知道您發現了沒有，我在每個俱樂部所做的工作都不一樣，這就意味著我熟悉整個教練團隊中的每一個崗位?！?

“這也是為什么我當上漢堡的臨時主教練后，能在短期恢復球隊戰斗力?！?

“考琴斯基先生固然是位優秀的教練，但教練也要遇到合適的球隊，才能發揮出1+1＞2的效果?！?

“這也是你們選擇我的原因。”

眾人頓時間啞口無言，張毅這番回答可謂滴水不漏。

既回答了納夫茨提出的刁鉆問題，也展示了自己的能力。

納夫茨兩手一攤，顯然張毅的話沒有完全打動他，但一時間也找不出話來進行反駁。

這時，另一個高層說話了。

“張毅先生，我能感受到你對自己有著足夠的信心，但我們想要看到，可不只有你的信心而已。”

這是俱樂部運營董事馬蒂亞斯·洛倫茨。

他的工作職責是負責球場運營、社會項目以及安全合規，似乎和教練管理層沒有直接聯系。

但球隊成績好壞，影響著他在社區開展的項目合作以及推廣、維護球隊的“骷髏品牌”文化。

話已經說到這里，張毅自然而然就拿出事先準備的計劃書。

“這是我收集球隊很多資料后制定的計劃書?！?

張毅沒有解釋內容，而是讓他們主動去看，這比被動的聽有效。

為了保險起見，他多打印了幾份，保證每個人手里都有。

看到學生還精心準備了計劃書，作為老師的施托弗斯很是欣慰地扭頭看向左右。

只要這是一份合格的計劃書，那么這個主教練人選將沒有任何異議。

施托弗斯翻開第一頁，上面赫然寫著計劃書核心內容——圣保利一三五計劃。

所有人的好奇心不禁被吊了起來。

這“一三五計劃”到底是什么？

而正當他們迫切想要知道后續內容而翻開下一頁時，所有人的表情都驚呆了。

這下輪到張毅有些犯嘀咕了。

自己這個計劃這么牛嗎，怎么只看了開頭所有人都露出一副吃驚的表情。

還是里面內容嚇到他們了？

“毅，你這計劃書......”

施托弗斯正要說話，卻被一旁的監事會主席施坦德克伸手阻攔。

“張毅先生，你確定你給我們的是你對俱樂部做的計劃書？”

張毅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問，但還是點頭回應。

嘶！

施坦德克將計劃書隨手一丟，右手小臂搭在桌面，左手按在腰間，一副盛氣凌人的態度。

“你~確~定？”

這一問，反而讓張毅開始猶豫。

施托弗斯連忙出來打圓場。

“毅，你確定這是你的計劃書，有沒有可能拿錯了?！?

聽到這話后，張毅反應很快，立刻意識到是手里的計劃書出了問題。

他將手上剩余的一份文件打開，快速翻閱，可除了第一頁正中央印有“圣保利一三五計劃”的標題外，其他的都是白紙一張。

艸！

這不就是個空頭支票。

哪個刁民要害朕？

張毅腦海飛速運轉，思索著從家里出發到這里的所有經過細節。

這期間文件袋從不離手，根本沒人能掉包。

如果不是今天被掉包的，那就一定是昨天。

張毅又快速回想昨天從文件袋到手后，也是一直沒離身，也沒有被換掉的可能。

再說了，這只是一份球隊重建的計劃書，又不是價值千萬的商業策劃案，誰特么花心思去偷啊！

既然中間不可能發生掉包，那么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打印文件的店老板。

張毅記得店里掛有漢堡隊的隊旗隊徽，顯然老板是漢堡球迷。

漢堡和圣保利毗鄰，擁有不同的足球文化，兩隊的比賽被球迷稱之為“漢堡德比”。

而兩隊的恩怨不僅僅是足球場上。

漢堡屬于老牌貴族，代表著城市精英、中產以及保守派。

圣保利是工人成立的社區俱樂部，屬于草根，代表港口工人、左翼以及反權威群體。

階級與意識形態的差異，也是兩隊成為死敵的根本原因。

其中最著名的沖突，當屬是“薯條鼻”侮辱事件。

那是在90年代，漢堡球迷嘲諷圣保利球迷“薯條鼻”，暗指其出身底層。

圣保利球迷快速做出反擊，稱漢堡為“斯圖加特人的殖民地”，諷刺其依賴外地資本。

店老板作為漢堡球迷，得知對方去應聘同城死敵的主教練，而這個人幾天前還執教過自己的球隊，那么暗中使絆子也不是不可能。

張毅想起當時店老板前后態度的差異，并將文件袋做好密封處理。

看似為自己著想，背地里已經偷偷使了陰招啊！

張毅在心里暗暗問候店老板家人后，努力思索補救的辦法。

“張毅先生，我絕對有理由質疑你的能力，我提議董事會要重新商討和考察球隊主帥一事。”

史蒂芬·施坦德克作為監事會主席，代表著俱樂部51%的球迷席位。

如果他不同意張毅出任球隊主帥，就算是主席哥特沙爾克也不能獨斷專權。

施托弗斯內心此刻七上八下，沒想到一場簡單的面試，過程竟出現這么多的意外。

如果俱樂部真的要重新針對球隊主教練進行商討，那就意味著張毅將徹底沒有希望。

現在，只能希望張毅能自救，獲得俱樂部的信任了。

張毅原先作為公司高管，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

只不過丟了一份計劃書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腦子又沒丟。

自己曾在不看PPT的前提下，能把一個半小時的會議開完。

這小小的計劃書不是手到擒來。

不過，在為自己解釋前，張毅開了一個小玩笑，用來緩和目前緊張且尷尬的局面。

“各位，就在剛剛，我一直想編出一個理由向你們解釋眼前發生的事！”

“拿錯文件袋似乎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但我想作為一名主教練，要有承擔錯誤的魄力！”

“并從失敗中吸取教訓！”

“所以我剛剛仔細想了想事情的來龍去脈！”

“事實上，我碰到了‘德赫亞傳真機’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