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江。”

見馮大強問起，江流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呃……那我就叫您江哥吧。您在哪個單位高就？”

“以后你就知道了。”

沒等馮大強繼續追問，江流指著他伸直的一只腳說道：

“應該只是扭了，要不要扶你到其它地方？走慢點兒就行。”

馮大強不在意地說道：

“沒事兒，我在這坐會兒就行。要不了多久，林場的其他人就該找過來了。實在不行，我城里也有認識的人。”

“行啊——把你身上的書全都拿出來吧，我買了。”

一聽這話，馮大強驚喜之下立刻現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夸張至極地說道：

“您可真是我的大恩人誒！這大恩大德，小弟我是銘感五內，永生難忘……”

江流嫌棄他的演技太過拙劣，便不耐煩地催促道：

“行了行了，再說下去我都怕你要以身相許了！趕緊把書拿出來，等會兒還有別的事要忙呢。”

馮大強不敢再廢話。

坐著的身子微微后仰，幾下就把大衣解開，一邊往外掏著一本一本的小冊子，一邊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次的新鮮貨色不是很多，還不到一半。剩下都是上次江哥您買過了的，我給挑一下吧。”

“不用，全要了！”

看到馮大強露出狐疑的神色，江流便耐心地解釋起來：

“放心，不是要做二道販子。

只是我們那愛看書的人太多，上次帶回去的那些轉眼就被他們給借走了。

久假不歸，也不好意思多催。很多書我還沒看過呢！

這次剛好又碰上，索性我就全買下來。不缺這點兒小錢！”

“哎喲喂，江哥您真大氣，真敞亮！

果然不愧是愛看書的文化人，這一出手便令人刮目相看，簡直不同凡響。

此等豪邁之氣真是令我……”

“行了行了，趕緊的吧。”

“得令！擎好吧您嘞！”

只是一會兒的功夫，馮大強便將身上藏著的手抄本無一遺漏地掏了出來。

經過剛才的折騰，有些本子已經皺得很難看了，他便給江流算了半價。感覺再皺也不耽誤閱讀，江流便點頭同意。

錢貨兩訖之后，江流將書都裝進了袋里。正準備打聲招呼后離開，卻聽見馮大強搶先說道：

“承蒙江哥您關照。我這里也沒有什么好東西，只是自己存的一點兒椴樹蜜。您要是不嫌棄，就給帶回去吧。”

說完客氣話，他就從大衣的外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密封的廣口玻璃瓶。

瓶中的蜂蜜此時已經凝固成乳白色的質地，看起來很像奶油冰淇淋。

江流接了過來，贊嘆道：

“這可是好東西啊！我就不跟你客氣了。等下還有點事兒，咱們就此別過吧。”

才把袋子背上，剛想要轉身的時候江流突然想到了什么，對著馮大強問道：

“我可以介紹人到你那里買書嗎？他也是買了自己看的。”

“只要人靠譜，盡管讓他來吧。到了林場直接說找‘強子’，會有人引他到地方的。”

“那就好！我先走了啊。”

“行，您忙您的。”

拐了幾個彎，重新回到大路上，江流望向了遠處的黑市。

心想，怕是昨夜的特務之事引來了這次的突擊檢查。之前還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早已作了鳥獸散。

幸好自己需要的東西已經買得差不多了。想到這里，江流決定不去什么百貨大樓了，轉身便踏上了回歸之路。

為了避免麻煩，江流快到松樹嶺的時候，繞到了黑瞎子嶺山腳下。越過了后院的圍墻，回到家里。

檢查了一下陣法，發現從昨晚到今天下午為止，都沒有人來敲過門。江流心里一陣慶幸，這倒省了不少編瞎話的功夫。

感覺一切順利的江流，高高興興地把這趟的收獲取出來清理盤點，然后歸置齊整。這一天也就這樣過去了。

-----------------

兩天過后，正是元宵佳節。

吃過了早飯，江流便把花了很多時間好不容易才湊齊的一些原材料，全部取了出來，擺到了桌子上。

看著這些數量有限的材料，他心里有點犯難。

雖然知道這東西的做法并不算太復雜，但畢竟沒有真正做過。材料又是如此的稀少，無法反復嘗試。因此江流在動手之前，便頗有些躊躇。

在腦海中，江流嘗試著把每一個步驟的要領都盡可能地想清楚。感覺心里終于有點兒底氣的他，準備著開始動手，立刻便發現了陸行舟正要敲響自己家的大門。

江流稍稍猶豫，隨即把桌子上的東西收回空間里。在敲門聲中，走出去打開大門。

一邊請陸行舟往里走，一邊問道：

“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兒啊……

雖說今天是上元節，可現在還沒到‘月上柳梢頭’的時候。我這里也沒有花燈、字謎，更別提什么二八佳人了！

風流倜儻的陸大才子，您不會是來錯地方了吧？”

“哎喲！嘴下饒人啊~

可不能亂開這種玩笑。

被人聽了去，可還得了！”

“行了，這里就咱倆。

你別一臉的假正經。

有什么事就直說吧。”

陸行舟進屋坐下后，身子側著看了看門外，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

“欣逢佳節，天公作美。

真是頂頂的好天氣！

也不知道這好天氣里，會不會有好運上門……”

江流見陸行舟還真的跟自己玩起了猜謎游戲，云遮霧罩的。立刻想起了前兩天自己整理手抄本時，發現的一件好寶貝，于是不懷好意地說道：

“行了，七拐八彎的。不就是想問新的手抄本到了沒有嗎？

我告訴你，今天正是鴻運當頭。

到了不少貨呢！當中的一本，我更是強烈推薦，你一定要細細地品鑒。”

陸行舟剛才還覺得自己上門催促有點不好意思，現在聽到江流對這一批貨如此的夸贊，便立刻變得興奮起來，像蒼蠅一樣使勁地搓著手。

看著他臉上的期待，江流自己心里看好戲的期待也愈發強烈起來。于是快速地從里屋拿出一個袋子，將一本小冊子找了出來，立即放到了陸行舟面前。

陸行舟笑呵呵地將手抄本掉轉了方向。等他看清了封面上的書名，立刻勃然色變，驚訝地大叫起來：

“我去！這是什么東西！”

只見這本知青編纂、手工抄寫、私下流通的地下讀物，為了激發顧客的購買欲，特意在封面上標了大大的書名——

《顧蕓，夜之心事》！

感到方寸大亂的陸行舟質問道：

“江流！這該不會是你寫的吧？

什么意思啊？不知道我跟……”

江流連忙打斷道：

“你傻啊，我哪有這閑工夫。

先別急著發火，看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