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的工作室里，空氣仿佛凝固了。

他剛剛提出的那個問題，是業內最現實也最無解的困境之一。

藝人的合約歸屬，就像一道天塹，阻斷了無數才華橫溢的合作可能。

他本以為會看到許諾臉上出現一絲為難，卻沒想到等來的，是對方那句“換一種玩法”的從容回答。

“哦？”陳凱的興趣被徹底提了起來，他坐回沙發上，看著許諾，“說來聽聽，在這鐵板一塊的行業規則里，你小子能玩出什么花來？”

許諾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與年齡不符的壞笑。

“凱哥，我們之前的思路，其實都陷入了一個誤區。”

“我們總想著，該怎么把這首歌‘賣’給誰。”

“但我們為什么要‘賣’呢？”

許諾的反問，讓陳凱愣住了：“不賣？不賣我們怎么賺錢？我那五萬塊投資，你拿什么還我？”

“不，我的意思是，我們不主動去‘賣’。”許諾的眼中閃爍著精光，“我們應該讓買家哭著喊著，主動上門來求我們‘賣’。”

“凱哥，您想，燦星娛樂為什么雪藏江川？因為他們覺得江川沒有商業價值。”

“那我們為什么不先向他們證明，江川的商業價值，大到他們無法想象呢？”

“我們為什么不把這首歌變成一個燦星娛樂手里滾燙的山芋，讓他們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陳凱被許諾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徹底鎮住了，他感覺自己的思維有些跟不上這個年輕人的節奏：“你……你到底想說什么？”

許諾終于圖窮匕見，一字一句地說出了自己那個堪稱瘋狂的計劃。

“第一步，我們要想辦法繞開燦星娛樂，直接聯系到江川本人。”

“第二步，我們不跟他談任何商業合作，不談錢。”許諾的嘴角微微上揚，“我們把《消愁》的小樣免費送給他聽。”

“免費送？”陳凱更糊涂了。

“對，免費。”許諾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凱哥，我敢用我的一切擔保，江川在聽到這首歌之后，絕對無法拒絕。”

“因為這首歌唱的就是他自己的人生，他比任何人都懂這首歌的價值。他會愛上它，會把它當成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

“第三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我們會讓江川用最簡單的方式，比如一把吉他，在他自己的房間里，把這首歌彈唱一遍，錄下來。”

“然后，我們將這個最原始也最真實的‘彈唱版本’，匿名發布到網絡上。”

聽到這里，陳凱的眼睛猛地睜大了，他瞬間明白了許諾的意圖，一股涼氣從背脊直沖天靈蓋！

許諾的聲音充滿了蠱惑人心的力量：“凱哥，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這首《消愁》，以這種‘神秘網友泄露’的方式出現，不需要任何專業宣發。”

“三天之內，必將引爆全網！會引爆所有短視頻平臺、音樂平臺和社交媒體！”

“當全網都在問‘這首神曲到底是誰唱的’時候，江川的嗓音是藏不住的，很快就會有人把他扒出來。”

“到那個時候，會發生什么？”

許諾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一個被公司雪藏、被認為已經‘死亡’的歌手，突然以一首王炸級別的歌曲王者歸來。”

“公眾的同情心、好奇心、對天才的惋惜、對資本的憤怒，所有情緒都會被點燃！”

“這首歌會成為一個社會現象，江川會重新回到輿論的頂峰！”

“而那個時候，”許諾看向已經目瞪口呆的陳凱，“燦星娛樂會是什么反應？”

“他們手里攥著江川的合約，眼看著一座金礦在自己面前爆炸，他們會怎么做？”

“是繼續把他按在冷宮里，眼睜睜看著熱度流失，被全網唾罵？”

”還是……主動來找我們，那個手握《消愁》完整版權的我們，來談一筆能讓他們搭上這班順風車的合作？”

“到那時，主動權就在我們手里了。我們不再是求著賣歌的人，而是他們必須討好的對象。”

“價格、分成、條件，都將由我們說了算！”

一番話說完，整個工作室里氣氛突然安靜了下來。

陳凱看著眼前這個侃侃而談的年輕人，感覺自己像在看一個怪物。

這個計劃，膽大包天，天馬行空，環環相扣，每一步都精準地踩在了行業、市場和人性的痛點上。

它將一首歌變成了一個杠桿，準備撬動的，是整個輿論和資本的格局。

“好小子……”許久，陳凱才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聲音沙啞。

“你這是要‘挾輿論以令公司’啊！瘋了，太瘋了！我喜歡！”

他沉寂已久的血液，被許諾這個瘋狂的計劃徹底點燃了！

但是陳凱很快冷靜下來，“萬一歌沒火怎么辦？萬一燦星娛樂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死活不放人怎么辦？”

“歌一定會火，這一點，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擔保。”

許諾的自信，來源于他腦海里那+9，450，000的金色數字。

“至于燦星娛樂，資本是逐利的，他們永遠不會和錢過不去。”

“好！”陳凱一拍大腿，徹底下定了決心，“就按你說的辦！我這把老骨頭，就陪你瘋一次！”

他的角色，也立刻從“投資人”轉換為了“合伙人”。

“我現在就去動用我所有的關系，想辦法找到江川的私人聯系方式，或者他最近的行蹤。你等我消息！”

陳凱的人脈和效率是驚人的。

僅僅一個下午，他就再次撥通了許諾的電話。

“找到了。江川被雪藏后，幾乎斷絕了所有社交，成了一個半隱居的宅男。”

“但他有個習慣，每周有兩三天，會去一家叫‘南風舊書店’的地方看書，一待就是一下午。地址我發你了。”

“凱哥，聯系他的事交給我。”許諾主動請纓，“您是前輩，不方便出面做這種‘地下工作’。”

“好，萬事小心。”陳凱告誡道。

第二天下午，許諾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隱藏在大學城附近老街里的“南風舊書店”。

書店很安靜，充滿了陽光和紙墨的味道。許諾在書架間穿行，很快就在一個靠窗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穿著簡單白T恤和牛仔褲的年輕人，正安靜地坐在那里，手里捧著一本泛黃的詩集，看得十分專注。

他正是江川。

【失意：-140】

【迷茫：-120】

許諾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后拿著一本自己隨手抽出的書，不緊不慢地走到了江川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

江川似乎察覺到了有人，從書中抬起頭，看了許諾一眼，眼神平靜無波，又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書本世界里。

許諾沒有立刻開口，他只是靜靜地坐著，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直到江川看完一個章節，放下書，揉了揉有些疲憊的眼睛時，許諾才仿佛不經意般地，將自己手中的光盤輕輕地放在了桌子中間，推向了他。

江川的目光落在那張沒有任何標簽的白色光盤上，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許諾看著他，臉上露出了一個和煦而神秘的笑容，緩緩開口說道：

“你好，江川。我這里，有一首你可能會感興趣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