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北門。

周逸領著卓膺，卓膺抱著竹筒，剛剛踏上石階，卻正好撞上張飛護著一人走下城樓。

仔細一看，居然是之前一直守在周逸身邊的文聘。

首先文聘一開始就是來投奔周逸，而非劉備。

再加上半個月前，因為百里洲上那場不明不白的大火，導致劉備對文聘心生懷疑，因此這次布置守城任務，并沒有專門安排文聘。

因此文聘就像是周逸的親兵隊長一樣，跟著周逸一同站上了北門城墻。

劉備雖然沒有給文聘下達任務，不代表周逸也沒有。

面對來勢洶洶的曹軍，周逸可不想浪費任何一個有用之才，更何況人家文聘好歹是個將軍，當個親兵隊長算是怎么回事？

于是周逸便安排文聘把守一段城墻，并從張飛和郭表那里分別要來五百人，交給文聘指揮。

方才周逸前去取火藥，只喊了卓膺一人，還特別吩咐張飛要頂住攻勢。

這才多長時間，剛才還好好的站在那里指揮的文聘，居然負傷了。

箭頭不偏不倚，從肩吞與胸甲的縫隙中射了進去，深深的扎進了文聘左側胸大肌上方的肉里，鮮血已經從甲胄縫隙中滲出，文聘本人也是額頭見汗。

說實話，這種痛苦周逸并不能體會，他連打籃球都從不起跳，更何況是這種程度的創傷。

“文直，你趕緊找人送文將軍去治傷，我就不去了。”

張飛將文聘遞給了新兵攙扶，撂下這么一句，就匆匆回到城頭上指揮去了。

“文叔父，不要緊吧？”

文聘咬著牙，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沒什么大礙，只是運氣太差，被射中這里，應該不至于傷到骨頭。”

周逸聞言連連點頭，“那就好，我讓子繼兄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文聘微微搖頭，“這里正是用人的時候，找個人攙著我回去就行，不用那么勞師動眾的?！?

事急從權，周逸也不跟文聘客套，胡亂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便帶著卓膺趕緊上城了。

看著卓膺懷中抱著一大堆的竹筒，張飛還以為是之前周逸在百里洲上做過的竹筒飯。

“子繼，這才辰時過半，你就又餓了？”

卓膺聞言，不知所云，他可沒吃過竹筒飯。

還好周逸趕忙聽到動靜，趕緊過來解釋，“翼德將軍誤會了，這不是吃的，是用來殺敵的利器?！?

張飛一聽到是殺敵用的，立刻來了興趣，蹲下來撿起一個竹筒，左看看右看看，除了帶著根繩子外，沒有什么特別的。

不對，拿在手里有些重量，顯然是竹筒里塞了什么東西。

“這是什么利器？”

周逸也不解釋，從張飛手里拿過那根竹筒，然后掏出火鐮，點燃了其中一頭的引線，走到城垛處朝著城下的曹軍扔了過去。

透過城垛上的縫隙，張飛與周逸偷眼去看城下的動靜。

只見那根竹筒被一名曹軍士卒用盾牌格開，然后卻因為角度沒把握好，而彈到了人群之中。

或許只是一個小小的竹筒，并沒有引起注意，曹軍依舊朝著擠在護城河邊上，一邊舉盾一邊沿著云梯往城墻方向爬。

“文直，你這是什么利器？怎么什么動靜都沒有??？”

周逸依舊保持著觀察者姿態，“讓引線燒一會兒！”

“轟——！”

一聲巨響從城下傳來，驚得張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等到張飛爬起來再去看時，卻正好看見一面曹軍的盾牌飛到城墻高度，然后又掉落下去，正好砸在一名抱頭趴在地上的曹軍士卒脖頸處，立時鮮血飛濺。

再看方才竹筒掉落的地方，曹軍四仰八叉，中間一圈了無生氣，再往外一圈則是不少人或躺或趴，痛苦哀嚎，好不凄慘。

“這......這......這是何物？”

張飛兩眼瞪得溜圓，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周逸被剛才那聲爆炸震的有些耳鳴，此時什么都聽不清楚，只能看見張飛微微張開的嘴巴，以及指向城下的右手。

見此情形，周逸拿起一枚竹筒，遞到了張飛手里，在后者耳邊大聲說道：“翼德將軍，待會兒我點燃引線，你就把他扔到城下，沖著人多的地方扔就行——”

聞聽此言，張飛也顧不上問了，興奮的像個正月里放鞭炮的小孩子一樣，連忙招手示意周逸趕緊點火。

“刺啦”一聲，周逸點燃了張飛手中的引線。

“快扔！”

張飛接到指令，走到墻垛處朝著另一處云梯前，尚處于呆滯的曹軍之中。

又是一聲巨響傳來，這一次，張飛全程目睹了竹筒爆炸的過程。

只見其聲如巨雷，光如閃電，瞬間將周圍的曹軍掀飛，雖然沒有像投石機那樣把人砸的稀碎，但殺傷范圍卻比石彈大多了。

這一下，不光是張飛，就連城頭上的弓弩手也都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茫然的看著城下的慘狀。

卓膺是第一個扭過頭來看向周逸的，驚訝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絲的恐懼。

在卓膺看來，此時的周逸，就是上天派下來的神仙。

那天周逸在向主公講解投石機的來源時，卓膺也在一旁聽見了。他記得當時周逸說，那些圖紙是從《墨子》中得到的啟發。

卓膺可不像是那些大頭兵沒讀過書，他是讀過《墨子》的，其中就有一篇《明鬼》，講的就是墨子不僅相信鬼神存在，還引經據典，證明鬼神確實存在，并規勸世人相信鬼神。

當時卓膺還以為墨子只不過是用這種方法來勸人行善，而當他親眼見到周逸用區區一根竹筒就殺了數十名曹軍，頓時覺得《墨子》里引用的那些典故，就是真的！只不過孝武皇帝罷黜百家之后，這些鬼神不敢輕易現世而已。

如今天下大亂，綱常崩壞，這些神仙再度出山，輔佐明君，匡扶漢室。

嗯，一定是這樣的。

卓膺驚訝的眼神，開始逐漸變成了對周逸的狂熱崇拜。

沒有等到周逸再扔下第三根竹筒，曹軍就在一片嚎哭聲中撤退了，這一次，比之前幾次都要狼狽許多，可以說是丟盔棄甲。

當天下午，劉備問詢來到北門上。

在親眼見過爆炸后的痕跡，以及親耳聽到張飛的描述之后，劉備也是大為驚喜，“文直，之前你說的火藥實驗，就是這東西嗎？”

“正是！”周逸微微頷首，“之前事務繁雜，一直沒能想起來，這一耽誤，就到了今天實戰?！?

“實戰可比實驗的說服力強多了。”諸葛亮剛剛從城下的土坑處收回目光，“不知道文直有沒有給此物起名？”

周逸搖了搖頭，本來他打算說“手榴彈”的，但總感覺缺了點什么。

劉備若有所思，“此物是用成年老竹充當外殼，方才又聽翼德說，此物聲響如雷，還需要人力丟出，不如就叫......”

“丟雷老木？”

“嗯？”眾人一陣驚疑。

周逸連忙搖頭，尬笑道：“我亂說的，亂說的。還請主公賜名！”

“那就叫他爆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