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在修筑甬道時，并沒有點起火把。但城頭上的人站得高，看得遠，早早就發現了城下的動靜。

周逸接到通報，及時來到城上，來到張飛身側。

“文直，曹軍提前動了，要不要開砲？”

“現在還不行，這個距離開砲，準度難以把握。”

張飛其實也知道這一點，可就是忍不住操心。

“翼德將軍，城中的石塊也是有數的，不能白白浪費，還是靠近了再打吧！”周逸朝張飛笑笑，“就算沒能打中，不是還用弓弩，滾木嗎？”

張飛伸出拳頭，輕輕砸在城墻垛上，“說的也是，那就再等等！”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

最先開始發動的北門曹軍，已經將甬道前端修筑到距離丞相不到一里遠近了。

也就是說，從昨夜到平明，三個多時辰，曹軍就將甬道往前推進了二里多。

這已經是非常迅速了。

借著清晨的微光，周逸從望遠鏡中看見，曹軍用的方式，和流水線差不多，腳不動手動，將木材往前傳遞而已。

“卓膺！”周逸頭也不回的喊了一聲。

身后立刻傳來卓膺的聲音，“在！”

“傳令砲車，調整仰角，增加配重，換五十斤石彈，開砲測試！”

“諾！”

卓膺噔噔噔跑下樓梯，朝著不遠處的投石車陣地跑去。

不過盞茶工夫，隨著配重筐從半空中落下，二十臺投石機同時將重達五十斤的石塊拋向空中，劃出一道比之前開口更小的拋物線，然后重重砸下。

不幸的是，二十枚砲彈，沒有一顆擊中目標。誤差最小的，也只是落在甬道旁邊大概一丈左右的距離，這是左右角度的問題。

其余大部分都是仰角太高，打的太近。

周逸根據情況，立刻將新的參數傳達下去，緊跟著就傳來嘩啦啦的齒輪攪動的聲音。

又是一輪齊射。

“嘭——！”

“咔嚓——！”

這一次的準頭就好得多了。

有一半以上的砲彈砸中甬道上覆蓋的木板。

許是這些木板承受能力不一樣，有些石頭在擊中之后，在木板上彈跳了兩下，然后滾落到一旁去了。

有些則是直接砸斷木板，落入甬道之中，帶來一陣陣的慘叫，同時也帶走了不少曹軍士兵的性命。

“文直，這一砲打的好啊！”

張飛一拳砸在墻頭上，周逸明顯看見那塊青磚晃動了一下，不禁目瞪口呆，這是何等的力量？

當然，這只是個小插曲。

隨著試砲成功，后續的發射就更加輕車熟路。

一炷香時間內，除去試砲的第一輪外，北門方向一共齊射六輪，一百二十發砲彈砸向甬道，不僅對曹軍前部造成了巨大的殺傷，而且還幾乎封堵了目前甬道所推進的方向。

那些石彈在砸中甬道之后，又深深陷入地面之中，給甬道兩側木樁的修筑帶來了極大的困難，

曹軍若想繼續推進，除了要防著隨時可能落下的石彈之外，還要在暴露全身的情況下，將那些石塊清理干凈才行。

此時，太陽已經悄悄冒頭，露出一絲亮光，將城門前這片平地添上一抹亮眼的橙色。

城頭上士氣大振，之前這些南陽老兵都被調入城中，除了日常訓練之外，每日只需要養精蓄銳，吃好喝好就行。

對于前幾天夜里那次砲戰，這些人也都是從別人嘴里聽說的。

這些人從軍多年，深知軍官喜歡報喜不報憂，夸大戰果是正常，老老實實通報根本不可能，這是所有人公認的常識。

然而今天，這場具有壓倒性優勢的砲戰就發生在他們眼前，他們豈能不信？

巨大的歡呼聲響徹城頭，仿佛底下的曹軍已經徹底潰退了一樣。

驕兵必敗，周逸有意要上前喝止，卻被張飛攔住，“文直，讓他們發泄兩聲，提振士氣也是好的。”

歡呼聲很大，借著好幾丈高的城墻，一直傳到曹軍營中，還能隱約聽見。

土臺上，曹操昂著頭，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蔑視江陵城，旋即沖身邊人發號施令。

“傳令前軍，繼續修筑甬道，向前推進！”

“傳令徐晃、張遼，趁投石機發射間隙，指揮大軍從甬道兩側掩殺過去，勢必要沖到城下。”

傳令兵疾馳而去，沒過多久，前方甬道盡頭，又開始窸窸窣窣的動了起來。

緊接著，東西兩側營中忽然喊殺聲震天，前頭各有一面將旗，旗峰所指，正是城墻方向。

“殺——！”

兩邊的士兵扛著十幾架云梯，發瘋似的沖向城墻根。

四里的距離，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張遼、徐晃麾下的士卒已經養精蓄銳三天了，此時正是精神亢奮的時候，穿著甲胄，也能跑出百米沖刺的感覺。

曹營這邊喊殺聲一起，城頭上就聽見了動靜。

也就是剛聽到聲音，曹軍的步兵前鋒就已經跑了三分之一的距離。

來得好快！

“卓膺，速速傳令開砲！”

看著卓膺拿著令箭匆匆下樓，張飛忍不住問道：“文直，此時開砲，是打甬道還是打步兵？”

“打甬道！”周逸死死地盯著城下快速接近的步兵，還有正在一邊挖石彈，打木樁的甬道口。

張飛微微皺眉，“這步兵如此迅速，肯定比甬道來的快！”

周逸搖頭，依舊堅持己見，“曹操出此計策，就是為了讓我軍顧此失彼，既然注定只能打一個目標，那就繼續轟擊甬道，不要被曹軍牽著鼻子走，正好投石機也不用動。”

“至于步兵。”周逸扭頭看了眼張飛，指了指對方腰間的長劍，“翼德將軍手中寶劍新磨，豈不正好借此機會，試試可否鋒利？”

張飛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面露恍然之色，不覺大笑，“哈哈哈~~這兩日見了文直有此等破敵手段，都快忘了我這身武藝了。”

“呵呵~~”周逸也跟著笑了兩聲，順便夸贊道，“投石機再厲害，也阻止不了曹操十幾萬大軍，最終還是得靠翼德將軍這樣的猛將，才能在戰陣上卻敵！”

聞聽此言，張飛抖擻精神，目露兇光，“噌冷”一聲，掣劍在手，劍鋒直指曹軍兵鋒。

“弓弩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