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娃跟隨主管走進辦公室，厚重的木門在她身后輕輕合上。

主管徑直走向辦公椅，從抽屜里取出一個銀質(zhì)煙盒，彈出一支香煙叼在唇間，隨即將煙盒隨意地扔在辦公桌上。

“會抽煙嗎？”主管的聲音伴隨著金屬煙盒與桌面碰撞的輕響。

梅娃抿了抿嘴唇，搖頭道：“不會，長官。”

主管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他拿起桌上的煤油打火機，“叮”的一聲脆響打開蓋子，“嚓”地劃燃火苗。

橘紅色的火光在他深陷的眼窩投下跳動的陰影，又隨著打火機“叮”地合上而消失。

“坐吧，梅娃·雷克組長。”主管吐出一縷青煙，調(diào)整著坐姿說道。

梅娃安靜地在對面的椅子上落座，目光落在桌面上那盒微微反光的香煙上。辦公室里彌漫著淡淡的煙草香，混合著皮革和木質(zhì)家具的氣息。

“心情不好的時候，抽一支也無妨。”主管的聲音穿過裊裊升騰的煙霧。

梅娃猶豫片刻，纖細的手指從煙盒中抽出一支香煙。

主管見狀，用食指輕輕一推，將那枚沉甸甸的打火機滑向她的方向。金屬與實木桌面摩擦發(fā)出細微的聲響，在靜謐的辦公室里格外清晰。

梅娃生澀地點燃香煙，卻沒有吸食，只是任由淡藍色的煙霧在指間裊裊升起。香煙在她修長的手指間緩慢燃燒，灰白的煙灰漸漸堆積。

主管透過繚繞的煙霧凝視著梅娃，指尖的香煙隨著他低沉的嗓音輕輕顫動：“梅娃·雷克，代號'旅人'，一級情報官，38歲，英國籍。”

他吐出一口煙霧，繼續(xù)道：“持有復雜行動規(guī)劃與執(zhí)行鉑金級認證，主導設(shè)計并成功執(zhí)行37項外勤行動。尤其擅長高風險環(huán)境下的多線指揮、突發(fā)決斷與資源協(xié)調(diào)整合。”

“法語母語級口譯，俄語專業(yè)級，阿拉伯語專業(yè)溝通級。區(qū)域研究專精前蘇聯(lián)國家、高加索地帶及中東北非關(guān)鍵區(qū)。”

主管撣了撣煙灰：“'圣安德魯斯高地'國際關(guān)系與戰(zhàn)略研究碩士，獲一等榮譽，因特殊人才招募中斷博士學位。”

“皇家國防研究學院高級指揮課程結(jié)業(yè)。參與過'黎明鑿痕'、'幽靈市場'、'寂靜回響'三項行動。”

他頓了頓：“個人情況，未婚。父親是退休物理學教授，現(xiàn)居蘇格蘭，關(guān)系疏離。妹妹是執(zhí)業(yè)律師。”

主管將煙頭重重按滅在水晶煙灰缸里，抬眼的瞬間目光如炬：“梅娃·雷克，我對你的了解，遠比你想象的要深入得多。”

梅娃手中的香煙微微顫抖，堆積的煙灰無聲地落在她的褲子上，在深色布料上留下幾點灰白的痕跡。

她抬起頭，對上主管銳利的目光。

主管輕笑一聲，向后靠進椅背：“你知道我要說什么嗎？”

梅娃緩緩搖頭，指間的香煙仍在靜靜燃燒。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了幾秒，主管的眼神漸漸變得凝重：“作為英國的情報中樞，軍情六處絕不能淪為政治角斗場。這里只能有一個聲音發(fā)號施令，容不得外人指手畫腳，唯有如此，我們才能真正完成使命：保衛(wèi)英國。”

“但看看現(xiàn)在的局面。”主管的聲音低沉下來：“剛才的會議室你也看到了。整個軍情六處高層十幾號人，硬生生分裂成三派，保守派、革新派、騎墻派。”

他猛地拍了下桌子，煙灰缸都震得一跳：“一個情報機構(gòu)出現(xiàn)三種聲音，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主管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梅娃繼續(xù)說道：“情報工作需要的是如臂使指的執(zhí)行力，不是議會里沒完沒了的辯論。當我們在暗處與敵人周旋時，內(nèi)部的分裂就是最致命的毒藥。”

主管轉(zhuǎn)身凝視著梅娃，窗外的光線在他輪廓上投下一圈亮光：“你覺得剛才會議室那一幕，只是尋常的派系傾軋嗎？”

梅娃的手指捏著香煙：“我不知道，長官。”

主管重新坐回椅子，皮革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你知道名單上的，都是些什么人嗎？”

梅娃搖頭，香煙的灰燼又掉落一截：“我不知道，長官。”

“你一定在想。”主管的聲音變得鋒利：“我們這是在向革新派和騎墻派宣戰(zhàn)，借這份名單大肆清除異己，把軍情六處變成一言堂。”

他身體前傾：“甚至你可能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被動地成為了這場斗爭中的一枚棋子？”

梅娃低下頭，盯著地毯上的紋路：“我不知道，長官。”

主管將一份文件推到梅娃面前：“今天這份名單上的所有人。”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紙面上：“全部是我們保守派的官員，沒有一個來自革新派或騎墻派。這個答案，是否讓你好受些？”

梅娃抬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主管的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我們不是在排除異己，梅娃。”

他緩緩站起身：“我們是在凈化自己的派系。只有先從自身做起，才能最終讓整個系統(tǒng)的派系放下斗爭，真正專注于我們共同的使命，保衛(wèi)英國。”

辦公室陷入沉寂，只剩下墻上時鐘的滴答聲。

主管轉(zhuǎn)身望向窗外倫敦的天際線，玻璃上倒映出他堅毅的側(cè)臉：“有時候最艱難的戰(zhàn)斗，不是對抗敵人，而是直面自己的陰影。”

梅娃的指尖輕輕顫抖，香煙已經(jīng)燃到了盡頭，她卻渾然未覺。

主管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忽然問道：“你覺得你屬于哪一派？保守派？革新派？還是騎墻派？”

梅娃的嘴唇微微動了動，最終沒有發(fā)出聲音。

“不必回答。”主管的聲音柔和下來：“你其實沒得選，梅娃。”

香煙的灰燼終于不堪重負，無聲地墜落在地毯上。梅娃輕輕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回去吧。”主管從口袋取出一個U盤放在桌面上：“記住，今天的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這是多伊爾給你的那份原始名單，你可以留著。”

主管最后看了梅娃一眼，轉(zhuǎn)身望向窗外漸沉的暮色，玻璃上倒映出兩人模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