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這個。”我試圖把話題引開，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褲縫， “我問你幾個問題成不？”

“問。”她簡潔地回了一個字，眼睛卻死死盯著我，仿佛要把我看穿。

“你在沙漠里……是怎么活下來的？”我斟酌著字句，聲音壓得很低。

“被人發現給救了唄。”她回答得很快，但眼神飄忽。

“那，在被發現之前，一直是你自己一個人？”我繼續追問。

“對。”

“你一個人，沒駱駝，沒水，沒食物，”我頓了頓，“怎么活下來的？”

胖璇猛地翻了個白眼，她不耐煩了：“這問題我都回答八百遍了！你問救援隊去！問工作組！再不行問我爸媽！”

“我就想聽你說。”我語氣硬邦邦的。

“行吧行吧，真是服了你了。”胖璇像是被我磨得沒了脾氣，泄了氣，她清了清嗓子。

“小伙子，怎么樣了？你跟我女兒在聊嗎？”

突然，門外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應該是她媽媽，聲音壓得跟蚊子叫似的。

我剛張嘴，

“你們都給我出去！走到院子大門口去！別偷聽我們說話！”

胖璇“騰”地站起來，沖著門外吼道，聲音尖銳得像要刺破耳膜。

喊完，她還不放心，幾步跨到外屋，對著門外又是一陣嚷嚷。我隱約聽到柳烈的聲音，細聲細氣地勸著，但胖璇壓根不聽，跟吃了槍藥似的。

一陣雞飛狗跳后，院子里終于消停了。

“現在可以了，你快給我講講吧。”我急切地催促道。

胖璇重新坐下，點點頭，開始講述。

她說，那天大風過后，她就剩自己一個人了。為了活下去，她每天都朝著南邊走，餓了就啃仙人掌，渴了也啃仙人掌。在救援隊找到她的前一天，她發現了一頭死駱駝。

這駱駝不是我們或者考古隊的，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的。駱駝旁邊有一個背包，里面竟然還有水和軍用罐頭。她就是靠著這些，才熬到了獲救。

胖璇講完，我沒吭聲，腦子里飛快地轉著。

我盯著胖璇，她也看著我，眼神坦蕩蕩的。

“你在玉門古鎮，見過我老板了嗎？”我冷不丁地問了一句，試圖從側面擊潰她的心理防線。

“見過……又怎么樣？”胖璇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語氣也變得有些遲疑。

“她跟你說什么了？”我繼續追問，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沒……沒什么。”胖璇的聲音更低了，頭也微微垂了下去。

“沒什么？”我冷笑一聲，“胖璇，你覺得我會信嗎？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這關系到……你能不能擺脫現在的困境。”

我故意把“困境”兩個字咬得很重，同時觀察著她的反應。

胖璇的臉色明顯變了，變得蒼白而緊張。她緊緊地咬著嘴唇，指尖不停地絞著衣角，這是內心掙扎的表現。

“我……”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看來，你還是沒想清楚。”我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等你什么時候想清楚了，再來找我吧。”

說完，我轉身就走，不帶一絲猶豫。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停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

“我說！”

身后傳來胖璇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一絲絕望。

我嘴角微微上揚，轉過身，重新回到她面前。

“其實……我根本就沒見過你的女老板。”胖璇低著頭，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我一直在等你，我怕見了她，她會勸我……勸我放棄。”

“放棄什么？”我明知故問。

“放棄……讓你負責。”胖璇的聲音更低了，頭也埋得更深了。

“為什么？”我步步緊逼，“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是我……對你做了那種事嗎？為什么現在又要放棄了？”

“因為……”胖璇抬起頭，眼睛里噙滿了淚水，“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我只記得，我醒來的時候，就……就已經那樣了。”

“所以，你一直在撒謊？”我冷冷地看著她。

“我……”胖璇的眼淚奪眶而出，“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怕你不認賬，怕你……不要我。”

“那你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我語氣緩和了一些，“為什么要編造這些謊言？”

“我怕……我怕說了實話，你就會離開我。”胖璇的聲音里充滿了恐懼和無助，“我一個人在沙漠里，差點就死了。我好不容易才活下來，我不想……再回到那種絕望的境地。”

“所以，你就想用這種方式，把我留在你身邊？”我看著她，心里五味雜陳。

胖璇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很可能會毀了我？”我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如果這件事傳出去，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我知道。”胖璇的聲音里充滿了愧疚，“可是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好了，別哭了。”我嘆了口氣，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遞給她，“現在告訴我，你到底想怎么樣？”

胖璇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抬起頭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期待：“我……我能不能……跟你處對象？”

我愣住了，完全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處對象？”我重復了一遍，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嗯。”胖璇點了點頭，眼神里充滿了渴望，“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歡我，甚至……討厭我。可是，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

“為什么？”我還是不明白，“你明明知道，我對你……”

“我知道！”胖璇打斷了我的話，“我知道你對我沒有那種感情。可是，我不在乎。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只是……名義上的，我也心甘情愿。”

“你……”我看著她，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我知道我很自私，很卑鄙，”胖璇繼續說道，“可是，我真的……走投無路了。我不想再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我需要……一個依靠。”

“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對我們兩個人都不公平？”我看著她，語氣嚴肅。

“我知道，可是……”胖璇低下頭，聲音哽咽，“我顧不了那么多了。”

我沉默了。

“這樣，”我終于開口，“我給你治治，如果你還想跟我處對象，那我就……考慮考慮，行不？”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一些。我覺得，她現在最需要的，不是責備，而是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