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豹聽我這么一說,原本因為警惕而緊繃的神情,一下子就松弛下來,嘴角咧開笑了:
“嘿,你還真別說,有點那意思!這幫人,沒準也是沖著‘貨’來的,還裝模作樣,能騙得了誰?”
他說話時,下巴朝窗外微微一揚,仿佛在說“他們就在那兒”。
幽月這時也收回了目光,她看著我們,語氣很肯定:
“那幾個女學生模樣,假不了。那個老的,身上有股書卷氣,像是大學里的教授,我估摸著他們真是考古隊的,不是喬裝改扮的。”
錢豹撇撇嘴,鼻子里輕輕“哼”了一聲,表示不以為然:
“看人可不能只看表面。就拿幽月你來說,當初剛認識的時候,誰能想到,你竟然是干那一行的?”
幽鼠一聽這話,立馬來了精神,眼睛放光,開始了他熟練的表演:
“別說剛認識那會兒了,就是現在,我有時候都覺得不真實!幽月你這長相,這氣質,說是哪家的大明星,我都信!跟‘摸金’這倆字,那真是隔著十萬八千里!”
幽月直接把幽鼠當成了空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仿佛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與她無關。
她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打斷了我們的話題:
“得了,跟他們能不能碰上還不好說呢。咱們也別在這兒瞎猜了,還是趕緊走吧,路還長著呢。阿音盟右旗,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離這兒遠著呢?!?
說完,我們簡單收拾了下東西,背包往后座一扔,錢豹發動了車子,一腳油門下去,車子如同脫韁的野馬,向著阿音盟的方向疾馳而去。
我們現在的位置,大概在內蒙古中部地區,而阿音盟在內蒙古的最西邊。內蒙古這地方,東西跨度實在太大,從我們這兒到阿音盟,就算油門踩到底,沒個兩天也到不了。
今天肯定是到不了的,所以,我們得找個地方過夜,明天再繼續趕路。
按照地圖上的距離來看,銀川差不多正好在我們和目的地的中間,在那兒落腳是最合適的。
但是,我心里還是有點不太踏實。
錢豹車里雖然帶的都是些干活的家伙,也做了偽裝,洛陽鏟什么的都藏得挺好,但真要遇上檢查,難免會露餡,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咱們繞個路吧?!蔽姨岢隽艘粋€建議。
“繞路?”錢豹從后視鏡里看了我一眼,眉頭微微皺起,“怎么繞?”
“盡量別出省,也別走那些可能有檢查站的路?!蔽艺f出了我的想法,“咱們先往鄂爾多斯那邊走,然后從烏海過,今晚就在烏海住下,明天再從烏海出發,直接去ALSYQ的玉門古鎮。”
我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
“對了,這個玉門古鎮,2011年的時候改名叫昆侖新鎮了,現在是ALSYQ的旗政府所在地。不過咱們現在去的時候,名字還沒改呢,還是叫玉門古鎮?!?
一路顛簸,快到傍晚的時候,我們終于抵達了烏海。
今天的天氣可不怎么樣,刮起了大風,風里裹挾著沙塵,漫天飛舞,把整個天空都染成了昏黃色。
車窗要是開著,沙子就會被風卷進來,打在車里“噼啪”作響,打在臉上更是火辣辣地疼,像是被誰用沙子給糊了一臉。
還沒進WH市區,我們就已經感受到了戈壁灘的荒涼,入眼之處,除了沙子就是石頭,光禿禿的,幾乎看不到什么綠色。
我這輩子也算是頭一回見識到了真正的大西北。
當然,烏海這地方,充其量也就是大西北的邊緣地帶,真正的大西北腹地,那還遠著呢。
烏海畢竟是個地級市,人口和規模都比我們之前去的地方大,城市建設也更現代化一些,高樓林立。
晚上我們住的酒店,也是當地比較高檔的,房間寬敞,裝修豪華。
要是我自己掏錢,肯定舍不得住這么貴的酒店,不過既然是幽月請客,那我也就不跟她客氣了。
晚上,錢豹泡在酒店的大浴缸里,熱水沒過他的身體,他舒服地哼起了小調,時不時還用手撩起水花。
哼了一會兒,他突然從浴缸里抬起頭,看著我,問道:
“哎,你說這酒店真舍得,浴缸這么大,水隨便用!這地方不是挺干旱的嗎,風沙又大,怎么還這么浪費水?”
我笑了笑,這問題我哪兒知道啊,但我還是裝出一副很懂的樣子:
“這酒店這么貴,服務當然得好,對吧?再說,烏海也不算特別缺水,畢竟挨著黃河,人家還有‘黃河明珠’的稱號呢,有沙漠,也有濕地,不算太干?!?
錢豹“嘖嘖”了兩聲,把腳從水里伸出來,用腳趾頭對著我比了個大拇指,那模樣看著就讓人想笑:
“行啊,陳指揮!你以前也沒來過烏海吧?怎么啥都知道?”
我總不能說我是瞎編的吧,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裝下去:
“中午吃飯的時候,旁邊有個書店,我進去逛了逛,順便買了本介紹內蒙古的書,上面啥都有?!蔽抑噶酥阜旁诖差^柜上的一本旅游指南。
“你要是把這股聰明勁兒用在學習上,現在說不定都考上名牌大學了!”錢豹一邊說,一邊從浴缸里坐起來,水花濺得到處都是,“到時候在學校里,那也是個風云人物,校花都得圍著你轉!”
我笑著說:
“學習好有啥用,現在大學生遍地都是,畢業了還不是得給人打工?說不定干一輩子,還沒咱們隨便干一票掙得多呢!”
錢豹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說:
“那倒是。哎,對了,” 他忽然轉換了話題,問起了我哥的事,“你哥不是也在這西北晃悠嗎?”
我點了點頭,“嗯,是有這么回事。” 心中卻有些苦澀。
“那他具體在哪兒你知道不?內蒙古?甘肅?青海?還是XJ?” 錢豹追問,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想從我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我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不知道,給我捎信兒的人也沒說那么詳細?!?
“這西北可大了去了,你這沒頭沒腦的,咋找???幽月找她爸,好歹還有個目標,知道是沖著大墓去的。你這,可真是大海撈針了!” 錢豹皺著眉頭,替我發愁。
我想了想,說道:
“我哥可能也跟人干這個了,但具體在哪兒,我也沒個準信兒?!?
錢豹伸了個懶腰,水珠順著他的胳膊滴落:
“要我說,想找你哥,就得想辦法跟當地那些'摸金'的打成一片。他們消息最靈通,誰是外來戶,誰是生面孔,他們一清二楚。咱們有機會了,可以旁敲側擊地打聽打聽?!?
我笑著搖了搖頭,心里卻覺得這事兒不太靠譜:
“算了吧,咱們現在跟著幽月,主要任務是幫她。再說了,這行當風險太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為了找我哥,去跟那些人打交道,萬一出了什么事,那可就麻煩了。”
錢豹覺得有理,贊同道:“也是。與其費那勁,不如多搞幾個大‘粽子’,多弄點錢實在。到時候,回老家把孔陽、酆婉婉,還有那個孔明山,全都給收拾服帖了!等你混出名堂,你哥自然就敢回來了。”
錢豹這番話,倒像是給我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讓我的思路一下子開闊起來。
我猛地一拍大腿,激動地說:
“你小子這話說得太對了!我要是真能混出個名堂,讓孔明山那孫子都得管我叫爺,我哥肯定就不用再躲躲藏藏的了!”
“怎么樣?關鍵時刻,還是得靠你豹哥我吧?”錢豹得意洋洋地笑著,露出了兩排整齊的牙齒。
“那是,豹哥這腦子,杠杠的!”我豎起了大拇指,由衷地佩服。
當然,玩笑歸玩笑,我心里其實也明白,想在老家那種地方混出頭,讓孔明山那種人對我俯首帖耳,那可真是比登天還難。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突然“咚咚咚”地響了起來。
我心里一驚,這么晚了,會是誰?
我走到門邊,隔著門問道:
“誰呀?”
門外傳來了幽鼠的聲音,帶著一絲焦急:
“我,快開門!”
我打開門,幽鼠一個閃身就進來了,還帶著一股外面的寒風和沙塵味兒。
“我說你們怎么回事,磨磨蹭蹭的!出事了!”幽鼠進門就嚷嚷。
“出什么事了?”我連忙問道。
“我餓了,想出去吃宵夜,你們去不去?”幽鼠搓著手,一臉興奮。
我一聽,原來是這事兒,我還以為出什么大事了呢,沒好氣地說:
“酒店里不是有吃的嗎?叫餐就行了,干嘛非得出去?”
幽鼠嘿嘿一笑,擠眉弄眼地說:
“來都來了,怎么能不嘗嘗當地的特色小吃?走走走,我知道有家店,味道絕了!”
錢豹這時候也從浴室里出來了,頭發還濕漉漉的,聽到幽鼠的話,他笑著說:
“你小子,就知道吃!酒店里的廚師就做不出當地的味道了?”
“那肯定不一樣!街邊小店,那才叫地道!”幽鼠堅持道。
我也有點餓了,就說:
“行吧行吧,那就去看看。”
錢豹說:
“等我一下,我換身衣服?!?
很快,錢豹換好衣服,我們三個就一起出了酒店,直奔幽鼠說的那家店。
讓我沒想到的是,剛到地方,幽鼠就指著停在路邊的一輛越野車,大聲嚷嚷起來:
“快看!是他們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