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在背后指指點點，說他飛黃騰達了就拋棄未婚妻，是個忘恩負義的陳世美……”

“這種兩敗俱傷的事兒，咱們可千萬不能做??！得不償失！”

“哎呦，親家母，您可真是說到我心坎兒里去了！”

古夫人一拍大腿，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兩個當媽的湊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說的都是些掏心窩子的話。

古子暉一個大小伙子，自然不方便摻和長輩們的事兒，便悄悄退出了房間，一個人在游廊下百無聊賴地閑逛。

他抬眼一瞅，遠遠地，有個身形纖柔的身影正朝著這邊緩緩走過來。

那女子走得不快，步履輕盈，身姿婀娜，只是……似乎帶著幾分猶豫和不安。

走到近前，古子暉認出是林家小姐俞婉，便主動上前問好。

俞婉也規規矩矩地欠身回了一禮。

聽說兩家主母正在屋里說話，俞婉便沒有進去打擾。

她低著頭，眼眶微微泛紅，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像是掛著晶瑩的淚珠。

一身素白的衣裙，更襯得她臉色蒼白，身形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似的。

那雙白皙的小手，緊緊地攥著一方絲帕，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要把心中的糾結和委屈，全都揉進那一方小小的絲帕里去，揉碎了才好。

看到這位未來的嫂嫂一副愁容滿面、委屈巴巴的樣子，古子暉身為小叔子，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他忍不住開口安慰道：

“方小姐不必太過憂慮，家母的脾氣您是了解的，她最是疼愛兄長，絕不會任由兄長胡來的?！?

聽到這話，俞婉的心里像是照進了一束陽光，暖洋洋的。

她感激地抬起頭，沖著古子暉點了點頭：

“多謝五公子寬慰，您的話我記下了?！?

“您是我未來的嫂嫂，咱們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您千萬別跟我客氣?！?

古子暉連忙擺手，表示這都是自己應該做的。

俞婉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像是有話想說，又有些猶豫。

過了一會兒，她才像是鼓足了勇氣，開口道：

“對了，五公子，有件事……我想向您打聽一下，不知是否方便？”

“方小姐請講，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古子暉拍著胸脯保證道。

俞婉猶豫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措辭，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敢問五公子，大公子原來院里伺候的那位通房……不知……不知她姓甚名誰？”

古子暉平日里就是個心直口快的，這事兒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既然俞婉問了，他也沒打算隱瞞。

他爽快回答：“她呀，姓宋，閨名好像是叫婉柔。”

俞婉聽到這個名字，嬌軀微微一震，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敲了一下。

果然……

果然是她！

————

幾日后，婉柔像往常一樣，到裕記衣坊去交自己繡好的繡品。

剛進門，她就愣住了。

俞婉竟然已經等在那里了。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心照不宣地來到了樓上的茶歇室。

“冒昧請茅姑娘過來，還望姑娘不要怪罪?！?

俞婉率先開口，語氣客氣而疏離，仿佛兩人之間隔著一道無形的屏障。

“方小姐找我，不知所為何事？”

婉柔淡淡地問，語氣聽不出喜怒。

一想到眼前這個女子，日后將會成為古子云霆名正言順的妻子，與他朝夕相處，耳鬢廝磨，甚至為他生兒育女，延續香火，婉柔的心里就忍不住泛起一陣陣的酸澀和苦楚。

她想，自己大概是有些嫉妒了吧。

俞婉沒有直接回答婉柔的問題，而是靜靜地打量起她來。

那雙眼睛，清澈明亮，像是秋日里最清澈的湖水，能倒映出世間萬物；

小巧挺拔的鼻子，精致的恰到好處，像是能工巧匠精心雕琢出來的藝術品；

還有那粉嫩的臉頰，紅潤的櫻唇……

每一處，都像是上天精心設計的，完美得讓人挑不出一點兒毛病。

再看她的舉止，優雅大方，氣質脫俗，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韻味。

跟她一比，自己這個所謂的大家閨秀，倒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上不得臺面。

俞婉的心里，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失落和自卑。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情緒，緩緩開口：

“茅姑娘，實不相瞞，我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婉柔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俞婉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

“我知道，大公子心里一直放不下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回來，回到他身邊去?！?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低沉：

“你放心，只要你回來，我保證，等日后我與大公子成了婚，一定會向他求情，讓他抬你做妾室。雖然只是個妾室，但總比你在外面拋頭露面要好得多，你說呢？”

婉柔有些驚訝地看著俞婉，她實在沒想到，俞婉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只見俞婉一臉的真誠，只是那雙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卻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憂愁。

俞婉努力維持著臉上的平靜，可心里的苦澀和無奈，卻怎么也掩飾不住。

她原本以為，只要趕走了那個通房丫頭，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可沒想到，未婚夫會因為這個，對她心生芥蒂，甚至動了退婚的念頭。

她不想失去他。

只要能讓他高興，只要能讓他回心轉意，她愿意放下身段，委曲求全，接納眼前這個女子。

“只要你往后安分守己，恪守妾室的本分，我保證，一定會與你和睦相處，好好待你，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俞婉繼續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和期盼。

婉柔看著俞婉，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她的委曲求全，也看到了她的無奈和痛苦。

她知道，俞婉是真心喜歡古子云霆的，為了他，甚至可以放下自己的驕傲和尊嚴。

可是，愛情這種東西，是勉強不來的。

默默嘆息一聲，淡淡一笑：

“方小姐，您是個好人，您的心意我領了?？墒?，我與向公子之間的緣分，已經盡了，強求不得。您又何苦為了一個不愛您的男子，做到如此地步呢？”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了茶歇室，沒有絲毫的留戀。

俞婉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婉柔離去的背影，心里一片茫然。

她突然覺得自己像個跳梁小丑，自以為是的賢惠大度，面對那位氣質超然的仙女姐姐，竟是如此的可笑和不值一提。

————

“胡鬧！簡直是胡鬧！你居然親自去見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