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蓼菁帶頭，另一個山賊在前面打著燈籠，引了趙凌單一行人往后院去了。陳晃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兄沒有清理好現場，手心捏了把匕首，藏在寬袖里，目光死死盯著前面趙凌單的后心，萬一有變動，隨時一刀下去。

而跟隨的山賊們也吞了口口水，全身緊繃。

后院的地板濕淋淋的，還有人在沖洗。

趙凌單皺眉：“這么晚了還在干活？”

“今天婚宴來的人多，所以搞得地板有點臟……”陳晃賠笑。

趙凌單聞了聞空氣：“好像有血腥味。”

“今天殺了不少牛羊。”陳晃又賠笑。

他不愧是賊梟，應對自如，面不改色。

趙凌單穿過掛著一排紅燈籠的九曲回廊，突然停下，想起什么似地對陳晃說：“烏鴉是黑風寨的二當家，我聽說他們的大當家叫陳晃，至今沒人見過真容。”

陳晃額頭留下一滴汗，手在袖子里握緊了：“是嗎？這賊人怎么藏得如此深？”

趙凌單點點頭：“上頭已經下幾次緝拿令了，但是王縣令辦事不力，所以刺史大人很生氣，這次要發動更多的官兵過來剿滅他們。”

“是嗎？”陳晃說，“聽說咱們潭州就要新上任一名年輕的刺史大人，怕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立功吧？”

趙凌單點頭：“潭州和南疆交界，南疆又是荒蠻之地，所以潭州南邊治安一直不太好。”

“大人請。”陳晃示意他繼續往前走。

趙凌單繼續往前走，發現好像有個方向有移動的火把，透過月洞門可以看見白墻上人影攢動，手上拖著沉重的東西，在地上拖拽。

那是山賊在把最后沒處理的尸體從后面的角門拖出去。

陳晃吞了口口水，握著匕首的手更緊了。

許蓼菁含笑道：“今天殺的牛羊太多了，打算明兒做烤全羊吃，拉到后廚處理一下。”

趙凌單搓手道：“那倘若我明天不走，是不是可以一飽口福？”

陳晃和許蓼菁對視一眼，心里都暗罵這個縣太爺身邊的狗怎么如此狐假虎威，陳晃試探著說：“我們倒是不在意，就是王縣令難道不急著等你們押送烏鴉回去嗎？”

“人都抓到了，他急什么！”趙凌單呵呵一笑。

“也是，也是。”陳晃這么說，心里想他媽的我今晚就去把烏鴉放了，讓你撈個空沒辦法和王縣令交代。

許蓼菁已經把人引到了西廂房，房門打開，里面是干干凈凈的房間。

許蓼菁含笑說：“趙大人可以先在此處休息，弟兄們的房間另有安排，在耳房那邊。”

趙凌單前腳剛想踏入房門，又收了回來。他認真問陳晃：“對了，問趙兄一件事，府上可有尚未成年的男子？”

尚未成年？陳晃愣了一下：“趙大人何出此言？”

“其實我到你們這里來，是為了找一個少年，他年紀約在十二歲到是十六歲之間，今日的賓客，抑或府上當差的，是否有這樣的少年？”

陳晃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回答：“沒有。”

“真的沒有嗎？”趙凌單盯著他的眼睛，慢慢地說，“我怎么覺得，你見過呢？”

陳晃賠笑：“真的沒有。”

“要是看到，記得和我說。”趙凌單微微點頭，吩咐下面的人，“把烏鴉押送到我房里來，今晚我要親自看守！其他人，注意在外面警戒！”

官差們點頭稱是，將烏鴉押送進去，然后分散站在了房屋門口，竟不打算隨許蓼菁去耳房。

許蓼菁感到尷尬，陳晃卻示意她不必堅持，讓她跟自己去了對面東廂房。

“情況不好，”陳晃說，“這姓趙的提到縣太爺完全不放在眼里，也許官職在他之上，而且他走路步履沉穩，氣息不亂，是個練家子。”

“你覺得他是誰？”許蓼菁問。

“他剛才提到未成年的少年，你沒覺得蹊蹺嗎？”

“你覺得他在找誰？”

“真正的趙裔鎧今年就是十二歲。”陳晃說。

許蓼菁不解：“你們不是殺了他了嗎？”

“他身邊的人被我們都殺了，聘禮也被我們搶了，但是他本人逃跑了。我們看他是個孩子，荒郊野嶺的也跑不遠，急著要上許家來，打算干一票就走，”陳晃越想越覺得不對，“至于你后來提出要洗白我們的身份，讓我頂替趙裔鎧，這些都在我們計劃之外。這個姓趙的和趙裔鎧是同姓，又是專門找他而來，還是官府里的人，我懷疑他知道我們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