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困局
- 我爹是劉裕,再續漢人骨
- 騎豬勇士灬
- 2023字
- 2025-06-10 17:23:18
他開始寫條陳。
內容并不宏大,聚焦在那些看似平常瑣碎但確實能影響效率的地方。
比如,他根據書中記載和雀兒聽來的民夫抱怨,建議在幾個陸路轉運節點,預先搭建簡易的遮雨棚和堆放草料、修車工具的棚屋。
理由是“防雨淋霉爛,備不時之修,可減途中損耗與停留”。
又比如,他注意到地志中提到某些河段有淺灘礁石,提議在征發民夫時,留意招募一些熟悉該段水情的本地船工或老河工,“導引糧船,避淺躲礁,或能減擱淺之險”。
每一條建議,他都力求平實,避免空談,落腳點都在“省耗”、“減損”、“增效率”上。
他知道劉裕最看重這個。
又沉靜了幾日。
府內的氣氛似乎更緊張了。
王修書房里的燈常常亮到深夜,爭論聲有時會突然提高。
劉義符從雀兒那里得知,廣陵來的謝晦又來過一次,行色匆匆,連王長史送他出門時臉色都很凝重。
這天下午,劉義符正在看一份關于彭城附近舊有倉儲的記載。
雀兒輕輕走進來,臉上帶著一絲緊張和興奮。
“公子,”她聲音壓低,“奴婢剛才去前院取東西,路過議事廳后窗,聽到里面王長史和謝主簿在說話,聲音不大,但奴婢聽到一句……”
她頓了頓,似乎在回憶,“謝主簿說建康那邊,瑯琊王和幾個老臣,咬死了戶部錢糧支應困難,要拖延,還說陛下也有些搖擺。”
瑯琊王司馬德文?
瑯琊王和一些晉朝忠心老臣確實不想劉裕更進一步成功,劉裕威望已經太高了。
朝中的阻力果然具體化了,而且已經影響到了皇帝的態度。
這正是母親之前憂心忡忡提到的“掣肘”。
糧餉是北伐的命脈。
朝堂對糧餉拖延,有時比戰場上的敵人更致命。
他腦中飛快地運轉。
父親會如何應對?
強行施壓?
還是……
他想起史書上關于劉裕處理類似局面的記載,模糊而籠統。
時間!
父親最缺的就是時間。
后勤籌備拖得越久,變數越大。
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父親面臨的困境,尤其是朝堂這些博弈的具體情況。
但以他目前的身份和處境,幾乎不可能。
他能接觸到的,只有雀兒偶然聽來的幾句,以及母親憂心父親的話語。
劉義符重新坐回。
僅僅提出后勤細節的改變,或許能證明自己有些用處,但這遠遠不夠。
他需要進入更核心的東西。
父親此刻最需要的,恐怕不是河堰怎么修,而是如何改變朝堂的局面,讓糧餉動起來。
怎么做?
他腦中一片空白。
史書不會記載這些隱秘的角力細節。
使他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他力量太小,知道的太少。
就在他苦思冥想時。
王修突然站在門外,臉色比上次更加疲憊,但眼神深處卻帶著一絲不一樣的波動。
“公子,”王修低聲說話,“破釜堰的初步勘驗報告已經到了。情況比想象的復雜。主公請您過去一趟,一起聽一下。”
他補充說道,“主公說,讓您帶上那本提到破釜堰的《淮水地志》。”
劉義符的心里猛地一跳。
破釜堰的消息來了,是好是壞?
更重要的是,父親讓他帶著書前去。
這意味著,父親不僅僅關心結果,更關心他這個消息的來源和如何思考的過程。
“是,我這就去。”劉義符立刻起身拿起那卷舊書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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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王修身后,穿過回廊。
廳內的氣氛比上次更加凝重。
劉裕坐在主位,面前攤開幾張新繪的草圖。
王修站在一旁,面色沉靜。
謝晦也在,風塵仆仆,帶著長途奔波的疲憊和深深的憂慮,只向劉義符微微點頭示意。
“來了。”劉裕抬眼,目光掃過劉義符手中的書簡。
沒有寒暄,直接指向草圖,“破釜堰的勘驗報告拿回來了。你說得不錯,兩山夾峙,舊堰基遺址還在,周圍的石料堅固可用。”
劉義符心頭微松。
“但,”劉裕的手指指在草圖上一點,“這個地方山勢雖然陡峭,堰口狹窄。但要蓄滿足夠沖淤的水量,堰體需要重新加高,工程量不小。”
他目光掃過眾人,加重了語氣,“更麻煩的是,勘驗的人回報,堰體上游數里處,河床下有大片潛藏的磐石,堅硬異常。若強行蓄高水位,在水流壓力之下,恐怕堰口有潰斷的風險,非但不能沖淤,反而會造成下游水患!”
王修沉重的說:“主公,水患才是大患。若是為了沖淤而致堰口潰斷,發生水患淹沒下游田舍民房,不僅勞民傷財,更失民心,得不償失。這次提議恐怕難以實行。”
他看了一眼劉義符,眼神帶著一絲遺憾。
謝晦也沉聲說道:“主公,當務之急,還是朝中錢糧支應遲遲未決。瑯琊王等人以國庫空虛為由,百般拖延。”
他點明核心:“糧道梗阻尚可以設法繞開或強行疏通,如果源頭無水,縱使有千般巧思,亦是無用。”
這些話直指核心。
壓力瞬間籠罩。
破釜堰方案遇到致命的技術障礙。
而更大的攔路虎——朝堂的阻力和糧餉的短缺——此刻被謝晦擺在了臺面上。
廳內陷入一片沉默。
只有劉裕叩擊桌面的篤篤聲。
劉裕目光再次落在劉義符身上。
“書呢?拿來。說說你當初看到記載時,除了位置,還想到了什么?”
劉義符將《淮水地志》恭敬地拿過去。
知道這是關鍵。
劉裕不僅需要建議,更需要理解他思考的思路。
“回父親,”他盡量清晰地回復,“兒當時讀到‘兩山夾峙,可蓄水’,又見其位置在梗阻的上游,便想要借助水勢沖擊淤泥。書中對堰體結構、上游地質,并無詳述。是兒考慮的不周到,沒有想到根基隱患。”
他坦然承認了信息的缺失和判斷的局限。
劉裕翻看那卷舊書簡,上面關于破釜堰的記載確實只有寥寥幾句。
劉裕合上書簡,眼神銳利:
“那你現在怎么看?這堰,是棄是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