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時期的炊餅和后世還不太一樣,實際上就是無餡蒸制的面食,原名蒸餅,為避諱宋仁宗趙禎的名字,才改為炊餅。
前世徐鐸就是山東人,對炊餅卷大蔥的吃法并不陌生。
徐鐸取出一張,裹上蔥白,送進嘴里。
只咬了一口,徐鐸有些不悅道:“怎的不放鹽?”
說罷又喝了一口菜羹,愈發(fā)不滿:“菜羹也不放鹽?”
炊餅雖是蒸制的面食,卻需要加些鹽和胡椒粉平衡口感,少了這兩樣,口感要下降不少。
老漢一嘆,道:“家中無鹽。”
張達只當(dāng)他在說謊:“你這老漢莫要胡說,這年頭,哪戶灶臺不藏二兩鹽?”
“俺已三月未嘗咸淡,恁若不信,可去家中查看,若是尋來一粒鹽,這餅便白送你們。”老漢脾氣上來,說道。
“莫吵。”
徐鐸解開鹽袋,從里面取出一小撮鹽撒進菜羹。
老漢渾濁老眼盯著鹽袋豁口,渾濁的瞳仁忽然迸精光。
他踉蹌上前兩步:“幾位好漢,這青白好物可否賣俺一些?”
“村中當(dāng)真無鹽?”徐鐸問。
按理說小李村偌大一個村子,應(yīng)該有鹽商售鹽才是。
“俺們村的官鹽都攥在李員外手中,說是開春售賣,可眼下都快秋收了,俺連半粒鹽星子都未見!”老漢嘆氣。
徐鐸動了惻隱之心:“既如此,便售你一些。”
“謝謝阿郎!”
老漢臉色一喜,深鞠一躬,轉(zhuǎn)身跑去家中取鹽罐。
他這一回去,小李村村民得知消息,紛紛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了過來。
徐鐸也沒想到,小李村居然有這么多人吃不上鹽。
村民都已經(jīng)是這副德行了,那李員外居然還想著哄抬鹽價。
要知道宋初鹽價才二十文每斤,到了如今的宋徽宗執(zhí)政時期,官鹽卻飆升到五十文。
漲價就不說了,那些所謂的官鹽,常“鹵濕雜惡,輕不及斤”,花五十文錢買一斤鹽,實際到手只有十一二兩。
可就算是這樣,到手的官鹽經(jīng)常摻雜沙土,許多百姓因長期食用劣鹽導(dǎo)致“疾生重膇”(腳腫病),從而無法正常走路。
自徽宗趙佶御極以來,官鹽價格年年上漲。
與之相比,私鹽則始終保持低價。
這也就導(dǎo)致普通老百姓更愿意跟私鹽販子親近,對官鹽,則往往畏而遠之。
“解開鹽袋,賣于他們。”徐鐸大手一揮,說道。
張達走過來低聲道:“好哥哥,算了罷!那李員外生性吝嗇,不是個好相與的,若是被他知曉,俺們怕是不好走脫。”
徐鐸毫不在意:“這腌臜想謀利,俺偏叫他的官鹽爛在庫房里!”
一旁的何九斤被他情緒感染,道:“俺們賣完就跑,管他甚么李員外張員外,上哪尋俺們?nèi)ィ俊?
徐鐸轉(zhuǎn)過身看向村民,朗聲道:“一兩鹽兩文錢,恁且排好隊,一個一個來。”
村民一聽到售價竟遠低于官鹽的五十文,不禁大喜,十分配合的站好。
老漢捧起鹽罐站在第一個,道:“俺要一斤。”
說著掏出銅錢遞上。
徐鐸用事先準備好的量具連舀十六下,倒進鹽罐。
老漢得了鹽,滿心歡喜的走開了。
其他村民見狀,愈發(fā)迫不及待。
有要半斤的,有要一斤的,還有人直接要了十斤。
張達三人眼看鹽袋即將銷售一空,不禁暗喜。
照這個進度,說不得今天晚上就能提前回去了。
一時間村口熱火朝天,已是好久沒有出現(xiàn)過類似熱鬧景象。
“腌臜鹽賊休走!!”
這時,陰風(fēng)驟起,一聲冰冷的呼喝傳來。
忽有三五個家丁手持長棍,從左右兩側(cè)截住徐鐸三人的退路。
人群分開,一個體型微胖、留著濃密虬髯的老人走了過來。
他一出現(xiàn),周圍那些買到鹽的村民,連忙將鹽罐藏進懷中。
見村民如此反應(yīng),徐鐸不用想也知道,這人應(yīng)該就是村民口中的李員外了。
李員外在徐鐸身上打量一眼,鼻腔里擠出冷哼:“哪里來的鹽販,敢在俺的莊上叫賣?還不速速離去!”
說著,朝護院使個眼色。
七根長棍登時杵地,發(fā)出錚錚聲響。
徐鐸上前一步,迎上李員外的目光:“俺若不走,你待如何?”
聽聞此話,李員外的眼神倏的一下變得陰狠了起來。
周圍村民察覺氣氛不對,趕忙道:
“俺們不買了!”
“小郎君,恁快走罷。”
“到別處賣去!”
被六七個護院圍著,張達三人也有些害怕,趕忙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這時李員外目光落在張達身上,鼓起的鹽袋勾起他心底的貪婪。
手下護院知曉其意,舉棍便打。
這幫人平日囂張慣了,下起手來絲毫不留情面。
張達幾人一個猝不及防,被打的齜牙咧嘴,很快就見了血。
這時,徐鐸終于動了:
“你這鳥員外,自己不賣鹽也不讓別人賣,叫這些鄉(xiāng)親無鹽可吃,該下十八層地獄!”
說完,他上前一步。
擋在李員外身前的家丁抬起棍子,要打在徐鐸身上。
然而棍子揮舞到半空,直接被徐鐸伸手一把抓住。
任由那家丁如何掙脫,木棍始終停在半空紋絲不動。
徐鐸冷笑一聲,手臂一震,那護院反應(yīng)不及,被木棍另一端戳中心窩,登時倒地不起了。
周圍其他護院沖過來想救,徐鐸根本不給他們機會,沖上前一把抓住李員外。
五指用力,像抓小雞一樣把他抓在手里。
李員外感覺自己肩膀都要碎了,頓時慌亂大叫:“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俺們能否賣鹽了?”徐鐸冷笑。
“該賣該賣!村民若是不買,俺一個人買下。”李員外繼續(xù)求饒。
徐鐸看向村民,道:“眾人都聽見了,員外讓恁們買鹽。”
那村民見到李員外被制服,心里一喜,眼神中的畏懼也消失了一些,重新排好隊伍。
徐鐸朝張達等人道:“還愣著干什么?解開口袋,繼續(xù)賣鹽。”
“徐三哥勇猛!”
三人面色大喜,打開鹽袋。
看到村民陸續(xù)捧著鹽罐離開,徐鐸這才松開李員外:“滾吧!”
李員外猶自腿軟站不起身,得虧護院幫扶,才勉強能走路,卻是頭也不敢回的逃向村子。
回到家中,李員外擔(dān)心徐鐸追來,命人把門栓放下,這才放心的坐在椅子上緩口氣。
家中夫人見到他狼狽模樣,忍不住道:“這是怎的了?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
“碰到幾個鹽販。”李員外大口喘著粗氣。
“多大點事,叫護院打發(fā)不就行了。”李員外夫人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