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八個字是什么意思？”

沈槐有些忐忑的問。

之前他翻看秘笈時，已經注意到了扉頁之上的八個大字。

可惜他現在認字不全，不能完全認出，只能認出其中四個，是“練”“功”“先”“自”四字。

當時在認到這四個字后，他心中其實有一個荒謬的想法。

那就是這八個大字，該不會是“欲練此功，必先自宮”吧。

穿越異界十七年，結果發現是笑傲？

隨后覺得過于巧合，又過于荒誕，所以第一時間就給否了。

眼下見石猛反應非常詭異，之前那個荒謬的念頭再次浮上腦海。

而石猛在仔細反復不停確認，發現自己確實沒有看花眼之后，表情一時也是有些怪異。

他看看沈槐，又看看秘笈，再看看沈槐，再看看秘笈……

濃濃的尷尬頓時布滿整張大臉。

最后，他看了看屋外眾少年，趕緊過去將房門給關上。

沈槐看著他鬼鬼祟祟的樣子，心中不安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是……

“石兄，不要磨唧了，趕緊告訴我那八個字到底都是什么吧。”

“先別急。”

石猛又翻了幾頁，企圖通過秘笈大致內容再確認一次。

半晌后，他一臉郁悶的拿手撓了撓頭，然后又盯著秘笈一個勁兒嘬牙花子。

接著，有些不敢面對沈槐似的，眼睛一直骨碌碌很忙的上下左右亂看，似在看秘笈，又似在看別的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看，反正一副非常心虛的樣子。

頭也一直壓的低低的不抬起來。

剛剛與沈槐爭辯時的大義凜然的氣勢，已經全部蕩然無存，想要救人救世的英雄豪杰氣概，也變成了猥猥瑣瑣的小人之態。

“那個，沈兄弟，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他期期艾艾。

沈槐直直盯著石猛：“你該不會是打算告訴我，那八個字，是欲練此功，必先自宮吧？”

石猛聞言大驚，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這么離譜的事情你都能猜的出來？”

“我尼瑪！”

沈槐忍不住破口大罵。

氣功修煉時有負面影響他可以免疫，但是這種修煉之前就要完成的自我閹割他怎么免疫？

這也太搞人心態了吧？

石猛見沈槐這么激動，心中也是暗罵不迭。

剛剛經過反復確認之后，他已經搞清楚了這本秘笈的功法特性。

知道開頭八字，欲練此功，必先自宮，并不是開玩笑或者嚇唬人的。

而是想要正常練習這門氣功，就必得這樣做，要不然就會遭到反噬。

可問題是，有哪個大老爺們會這般失心瘋，為了一本破功法，就去斬了自己的子孫根呢？

可如果不斬，就練不了氣功。

練不了氣功……那他之前所說的一切，就都變得沒了意義。

畢竟不管是救人救世，還是擴建塢砦，都是建立在兩人實力不斷變強，并且沈槐實力飛速增強的基礎上的……

如果這本功法無法練習，沈槐后續想要提升實力，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加入青河幫或者巨鱷幫。

可加入別人幫派，想學別人氣功，哪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名門正派之中，天賦越高，越受重視。

但在這種黑惡勢力之中，在沒有后臺看好栽培的情況下，只怕天賦越高，越被忌憚，越不會被好好傳授功法。

那到時候，沈槐想成長到可以跟黑惡勢力對抗，已經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光靠他一個人，則是根本無法完成計劃中的那些事情。

他只是想搶個從神之功，但他不是神啊。

石猛現在真想狠狠給自己兩耳光……

剛剛真應該先幫忙研究功法的，結果白白浪費了那么多口水和感情……

大道理說得冠冕堂皇，落到實處屁用沒有。

還嫌棄沈槐沒有應劫之人的自覺，人家神仙下凡都沒飄，自己一個凡夫俗子先飄了……

哎？等等！應劫之人？神仙下凡？

盡管沈槐表情非常郁悶，但石猛臉上卻又重現光彩。

“對啊，沈兄弟，你是神仙下凡啊，既然是神仙下凡，要不要子孫根又有什么關系？

“你又不能動凡心，又不能成婚生子……這就是天意啊！這本功法就合該你練啊！這就是你此生注定應該有的機緣啊！”

“機你個屁！”沈槐忍不住爆粗口，“我是絕對不可能為了練這什么狗屁功法就自斷命根的……

“不過，雖然我不一定是應劫之人，但是根骨奇佳卻是真的，說不定，不用自宮，也能修煉這本功法呢？

“你先跟我說說，這功法到底是怎么一種情況，為什么要練此功，就必得自宮？我參研參研，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聽聞沈槐這樣說，石猛忍不住撇嘴。

因為他真的覺得這就是天意，沈槐就是應該成為太監，不如此，便不能斷了他凡根塵緣，災難結束后，他便不能重回仙班。

所以沈槐不管怎樣，都應該要自宮才是。

沈槐似是能看出他心中想法，當即心里大罵不迭。

“石兄！不要再浪費時間，速速給我請清其中緣由！”

見沈槐確實沒有應劫之人的覺悟，石猛非常失望。

不過，既是應劫，又怎會一帆風順。

想來多些曲折，也是應該的。

反正不管怎樣，他最后肯定還是要自宮的。

此乃天意，豈容他違背呢？

于是，石猛收拾心情，給沈槐講起修煉大日焚天訣要自宮的緣由。

呃，其實太細致深入的東西，他也講不太清楚，因為他又不懂氣功，秘笈也只是隨意翻看了幾下。

但是大致的原因，他是已經弄明白了。

扉頁之后，就有著者說明。

更有顧家歷代修煉者留下的血淚教訓。

“其實之所以要自宮，主要是因為大日焚天訣是一門至陽至剛的功法，并且比任何功法都要兇猛暴烈，修煉之時，體內會產生熱毒，這種熱毒對人體危害很大，不僅會直接損傷經脈，還會間接灼傷臟腑，甚至對人的心境思想也會產生非常不利的影響。

“熱毒洶涌，一般方法無法排出消解，所以只能用非常規的方法。就是這幾個大字所說的，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沈槐心里一下有了底：“所以也就是說……如果我能有其他辦法來解決體內的熱毒，就不需要自宮了是吧？”

石猛點頭：

“原則上是這樣……但根據秘笈中所述，以及顧家先祖筆注，除了自宮，根本沒有別的更好的方法。

“而且人體是有自救的功能的，如果不自宮，一旦熱毒郁積體內，身體為了自救，就會將這些熱毒瘋狂往外排擠，然后這些熱毒就會積聚到一個合適的出口，說白了，還是那個地方……因為那里本身就具備排毒降火的功能。

“熱毒洶涌暴烈，全部擠到一起之后，會產生極大的威力，擁擠到那里之后，那東西就會被直接炸掉……”

沈槐立刻倒吸一口涼氣。

特么的，這是魔教中人創建的功法吧，要不然怎么這么邪性。

不過聽石猛說這話，這氣功好像并不是顧家先祖所創，而是出自別的什么臥龍鳳雛之手，只不過后來這功法不知道怎么回事，落到了顧家先祖手上，然后就成了顧家的傳家功法。

而顧家先祖也是真的勇，居然歷代不信邪的試驗，并在某一代那里，得出了如果不自宮，那里就會被直接炸掉的慘痛結論……

不過，既然是修煉之時產生的熱毒，那通過加點，應該能避免吧？

沈槐樂觀的認為可以試一試。

大不了加點的時候謹慎一些，一旦發現不對及時停止就行了。

但大概率應該是可行的，沈槐很有信心。

所以他拿回秘笈，塞進懷里：

“救人的事情，明天再說吧，我今天先回去研究研究，看到底能不能練。你正好也去長平街看看情況，以防萬一。”

石猛看出沈槐仍有僥幸之心，趕緊正色勸道：

“秘笈里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除了自宮，沒有任何別的辦法可以解決如此洶涌狂暴的熱毒。

“而且著書之人還說，大日焚天訣修煉之后，同等修為，同樣的武技，施展出來，威力至少比別人大出三成。如果他不是在吹牛，那么這功法已經可算是頂級功法，并且是已經有些不合常理的頂級。

“正常的功法再厲害，也不過是讓人修煉時速度更快，境界更穩，就算同等修為強一點，也肯定到不了三成這么多。但是大日焚天訣卻如此不合常規的厲害，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會有相應的一些致命弊端。

“自宮，頂多是摒除一些情欲，可萬一沈兄弟到時候瞎搞，不小心把經脈搞壞了，那可是永遠都無法再修煉了，要是把身體也搞壞……更是悔之晚矣啊。”

沈槐忍不住翻白眼：“怎么感覺在你眼里，自宮跟放屁一樣無足輕重？那要不你來自宮，我給你打下手？”

石猛理直氣壯：“我現在還沒鍛體圓滿啊。”

“……”沈槐無奈了，“別廢話了，我心里有數。”

“要不你把秘笈給我再看看，說不定還有些自宮的作用我還沒有翻到……”石猛心有不甘道。

沈槐忍不住掏出秘笈就在他腦袋上抽了一下：“你就不想想，萬一我不是你認為的應劫之人，那我為了練宮，把根子都切了，日后到了地下，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石猛一想也對，畢竟應劫不應劫也沒那么絕對。

一時也只能悻悻道：“那好吧，你再回去研究研究……不過，就算你不愿意練，救人這事兒也不能停，大不了我這段時間努努力，先造幾個娃出來，到時候我自宮修煉氣功。”

沈槐忍不住生出欽佩之情：“石兄真男人也，小弟佩服，好，那這事兒就這么說定。你今天先去長平街看情況，如果沒有問題，我們明天就開始救人。”

兩人當即背上兵器，來到院中。

一眾少年少女嚇得齊齊后退一步，同時又大著膽子抬頭，用希冀的眼神看著他們，希望他們不要就這樣一走了之。

沈槐掃視他們一眼，正色道：“今天我們還有事，所以要先回去，如果沒有意外，明天一早就過來把你們帶走。

“在我們沒來之前，你們最好做好隱蔽工作，不要輕易被別的人發現。同時在此期間，要團結友愛，互幫互助，不得發生矛盾，更不得欺辱他人。如果我們明天過來，發現有人恃強凌弱，必格殺勿論，聽到了么？”

一群十六七歲的少年男女對視一眼，又是欣喜，又是不敢相信，一時間相互看來看去，竟然都沒有出聲。

沈槐也沒想給他們出聲的機會，說完又立刻吩咐：“等會兒趕緊把院子里的尸體先處理了，省得被人發現。血跡也清理干凈，不要太扎眼。鍛體功也先別練了，都老實在房間呆好。嗯，就這么多，我們走了。”

沈槐說著朝石猛一點頭，兩人一起朝后院走去。

只是兩人腳步剛跨過月門，身后就響起一連串撲通的跪地時，以及咚咚咚的磕頭聲。

兩人一起回頭看去，就見所有少年少女都已經跪了下來。

那些被肆意欺侮的少女，更是全都把頭磕得咚咚響。

特別是之前后院那個被劉橋孫子欺辱的少女，更是幾下就把額頭磕出血來。

她長得最漂亮，受苦也肯定最多。

石猛不忍，趕緊上前扶住，同時勸慰他人，讓他們趕緊起身。

眾少年少女在他的攙扶相勸下相繼站起來，但眼中激動欣喜以及各種壓力忽然釋放的淚水，卻放肆洶涌的流淌出來，基本上每個人都是淚流滿面。

“放心，明天我們一定過來，一定不會放棄你們。”石猛又鄭重做下承諾。

沈槐看著那些人感激的目光，一時之間忍不住沉默。

他一開始根本沒想過要管這些人。

或許是因為在之前的世界生活久了，通過社會的各種案例，通過生活中的各種閱歷，學會了盡量不要多管閑事，也不要沒事兒出頭當什么英雄，更不要想著去當一個好人，要不然不僅沒什么好處，反而還可能給自己帶來各種麻煩。

以至于時間長了，獨善其身，甚至看到需要幫助的人或事就直接躲著走這種心理，竟直接被刻進了本能。

可眼下，感受著這些少年少女洶涌的感激，他感覺心里的某些東西，正在漸漸復蘇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