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大人饒命！小的只是雜役……”

“噗嗤！”

“救命啊——！”

凄厲的慘叫、絕望的哀嚎、刀鋒撕裂血肉筋骨的悶響、尸體倒地的沉重撞擊……瞬間將整個酒樓充斥。

門口把守的十余名飛魚服，如同冰冷的閘刀，任何試圖從雜役房、庫房奔逃的身影，還未看清方向，便被寒光一閃，身首異處。

瓦片縫隙下，林川的瞳孔縮成了針尖，他死死捂住口鼻，身體因極致的恐懼而痙攣，卻不敢發出哪怕一絲抽泣，冷汗浸透了他單薄的衣衫。

“滅……滅門……”此刻，他腦海中只剩下這兩個血淋淋的字。

就在昨天，他還懶洋洋地躺在屋頂，數著星星，盤算著等雞叫三遍就能溜去后廚，偷點殘羹冷炙填肚子，然而此刻這偷懶的屋頂，竟成了他此刻唯一的生路。

酒樓內的屠戮持續了將近半個時辰，慘叫聲由高亢漸漸轉為零星，最終徹底歸于一片令人心膽俱裂的死寂。

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油脂燃燒的焦糊味，透過瓦縫直鉆林川的鼻腔，熏得他幾欲再次作嘔。

“大人！酒樓內‘異黨’已盡數清除！”一名渾身浴血的錦衣衛上前抱拳沉聲匯報，繡春刀上的血珠還在不斷滴落。

鬼面人雙手背立站在酒樓門前，瞥了一眼飛魚服衣角濺上的幾滴暗紅，鼻間發出一聲冷哼，隨后轉身便大步流星向酒樓外走去，四五名親隨默然緊隨。

行至門口，鬼面人腳步微頓，側首回望了一眼尸橫遍野福滿樓，抬手接過身旁一名錦衣衛恭敬遞上的火把，手腕一抖，那燃燒的火把便直接精準地投入了酒樓大堂酒瓶的堆滿處。

“砰轟——！”

伴隨著一聲爆炸，酒樓大堂頓時火星四濺。

鬼面人走到門前翻身上馬，馬鞭輕揚，玄色的身影便在火光映照下，緩緩朝江寧城的城門方向趕去。

“投！”

在其身后，隨著一名錦衣衛的一聲令下，那上百名包圍酒樓的錦衣衛便整齊劃一地將手中的火把擲向大堂！

“呼——！”

火光頓時沖天而起，從酒樓門窗、梁柱、帷幕……一層、兩層……不斷蔓延，福滿樓那塊鎏金的招牌，在烈焰也逐漸化作一團焦黑的炭塊。

林川蜷縮在滾燙的瓦礫之上，身體因恐懼和高溫的炙烤劇烈顫抖，但他不敢輕易亂動，錦衣衛的狠辣手段他已經見識到了，若是此刻發出聲響，怕是會直接身首異處。

瓦片逐漸發燙，濃煙也順著瓦礫逐漸灌進林川的眼眶。

“活……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求生的本能死死拉扯著林川此刻幾乎崩潰的神經。

“媽的，我還沒實現在這個世界好好享受享受，今天就莫名其妙結束了？不行，太憋屈了！”想到這，林川猛地一咬牙，用盡全身力氣掀開身周滾燙的瓦片，看準錦衣衛隊伍消失在街角的瞬間，縱身一躍跳進了酒樓旁的秦淮河。

“噗通！”

刺骨的寒水瞬間包裹林川全身，驅散了體表的灼痛。

不過很快，河水灌入林川口鼻，窒息感襲來，就在意識模糊時，林川憑借著前世練就的、堪稱保命神技的“狗刨十八式”，身體逐漸止住下沉之勢，艱難地向上浮去，然而在臨近水面時，林川懷里乞丐塞來的那塊冰冷鐵片突然泛起紅光。

“嗡——！”

緊接著，一陣仿佛無數精密齒輪咬合轉動的金屬顫鳴，毫無征兆地在他腦海深處轟然響起。

【成功綁定“江湖令”，系統激活！目標信息讀取中……】

【讀取“江湖令”信息成功！綁定絕學：乾坤訣】

【當前境界：大圓滿（使用者可破除身體限制融合江湖百家武學）】

【“俠道天碑”系統啟動，可通過俠名增加掌握江湖各派絕學】

“系…系統？！乾坤訣…大…大圓滿？！”

“兩年！整整兩年！金手指終于來了！老子不用死了！”看著眼前的白色面板和浮現的半透明金色古碑虛影，林川情緒激動，但是其雙腿突然猛地一僵，一股鉆心的劇痛從腳踝直竄上來。

“抽筋了？！！”

林川雙手用力向上抓劃，但身體在水中只能無力下沉，看著越來越遠的水面，窒息感逐漸淹沒意識。

“臥槽！這……我不甘心啊！咕嚕嚕……”

岸邊蘆葦深處，一名手執拐杖的蓑衣人正站在小船甲板上，在其兩側，赫然是先前入住醉紅樓的刀疤男與紅裙女子。

“三爺，沒想到……老余竟然…媽的錦衣衛，老子跟他們拼了！”刀疤男率先開口，手中一柄三尺重劍被掄起扛在肩上怒目看向河對岸錦衣衛的方向。

“先別沖動，事到如今，我等先將老余尸體帶回寨子，只是…不知道他拼死從宮中帶出的東西是否落在了錦衣衛手中。”說話間，紅裙女子右手長袖一甩，數根紅色長絲從其袖口飛出，將一旁的草席卷起綁緊，而草席之中裹著的，正是先前死在福滿樓的老乞丐。

蓑衣人沒有說話，只是一雙蒙著陰翳的眼睛死死盯住，看到河面微光，其瞳孔驟然收縮。

“江湖令……？！”

蓑衣人低吼一聲，接著手中竹篙猛地一點，烏篷小船如離弦之箭，破開渾濁水浪，朝著林川位置疾射而出。

看著林川沉下去的位置，蓑衣人探身入水，一把將昏迷的林川拖上甲板，手指則快速點向林川胸口大穴，封住命門

“心脈未絕……江湖令怎會在他身上？”

蓑衣人枯槁指節順著濕透的衣物，沿著脊椎一路摸索探查，直至第三節脊骨處，反復確認數次后，整個人頓時僵立當場。

“錯不了！”

“錯不了！這……這是天子龍骨！是太子血脈！”

“什么？！”船艙兩側，原本在警惕戒備的刀疤男與紅裙女子聞聲劇震。

船頭自稱黑旋風的刀疤男子一步邁出，粗糲的手指小心掀開林川濕透的衣襟，在林川胸口處是一道遇水泛紅的燙傷疤痕，蜿蜒虬結，赫然如龍抬頭。

“十五年前……江統領拼死抱走的那個嬰孩，果然……果然還活著！”

“老余頭……他豁出命送令……值了！”船尾，春二娘嗓音沙啞哽咽“原來余大哥蟄伏江寧數年，為的是尋找太子遺脈……我等……我等慚愧！”

“此地兇險！太子殿下必須即刻轉移！”黑旋風低吼一聲，一把將林川負在背上。

蓑衣人看了眼黑旋風與春二娘，隨即手中竹竿朝水中用力點去，小船便朝著醉紅樓的方向急速掠去。

………

大昭王朝十五年，秋。

皇帝一道密旨，江湖驟變：持“江湖令”者，號令江湖，朝野皆為臣。

此江湖令，三寸玄鐵，蟠龍紋底，上刻“奉天承運，肅清武林”八字，持此令者，可號令江湖各派，違者以謀逆論處誅九族。

而皇帝密旨之后，江湖大小門派便趨之若鶩、紛爭不斷。

錦衣衛作為皇帝直屬機關，持皇帝秘旨直入江湖，唐門暗器淬毒，少林閉寺封山，青城派長老暴斃……短短半月，江湖血流成河。

有人惶惶，謂朝廷欲盡屠武林。

有人竊竊，言此令關乎前朝秘寶，得之可掌乾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