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隨著冰冷的聲音落下，一個裹在云霧中的墨衣少年從天而降。好像是從冰天雪地中走出來般，他的黑發(fā)上沾著片片雪花，皮膚剔透白皙，嘴唇幾乎淡到無色。一雙寒冰似的眼睛盯住齜牙怒吼的青龍，目光沉靜：

“妄殺人族乃是大罪，要入極幽冰獄受刑。”

琉玉一愣，就惱羞成怒地咆哮起來：“哪來的小子，竟敢教訓(xùn)本皇子？我把你們都?xì)⒘耍l都不會知道！”

說著，他就抬起右爪，兇狠地抓向那少年。

一旁的葉千姿嚇得大叫：“快閃開！”

墨衣少年卻不閃不避，面無表情地看著巨大的龍爪迎面抓來。眼看他就要被尖銳的爪尖刺穿，剛恢復(fù)了一點力氣的趙驚歌連忙甩出血精索，纏住龍爪。

“還不快跑？”

他奮力拽著血精索大吼，沒想到那少年卻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薄唇吐出兩個字：“礙事。”

“……你！”

趙驚歌差點氣吐血，還沒等他開口罵人，就見少年伸手抓過血精索，隨意地往下一摜，竟把青龍碩大的身軀整個摔到了地上。

大地發(fā)出轟隆隆的震響，在場的兩人一貍一龍都被震懵了，傻乎乎地瞪著他。

這力氣也太大了吧？

周圍靜得只有輕風(fēng)吹動草葉的聲音。小皇子琉玉哪里受過這樣的委屈？呆了一下就放聲大哭起來：“嗚哇哇，我要告訴父皇！告訴母后！你們等著！”

他的眼淚跟噴泉似的到處亂噴，把草地澆得濕淋淋的。飛在半空中的風(fēng)貍一時沒注意，被一顆大淚珠子當(dāng)頭砸中，吧唧一下跌到地上。好在葉千姿眼疾手快把它拎起來，不然它就要被地上的淚水淹沒了。最慘的是趙驚歌，被從頭淋到腳，英俊小公子瞬間變成了狼狽落湯雞。

看一頭龍在地上撒潑打滾大哭大鬧，這場面實在叫人目瞪口呆。

葉千姿苦著臉問：“怎么辦？”

趙驚歌撈著衣袖狠狠擰出水來，沒好氣地說：“問他唄！”

只見那少年腳踏云霧飄在空中，瀟灑地躲開了青龍的眼淚襲擊。他皺眉看了一會兒，終于也受不了這雷響般的哭鬧，低喝道：“閉嘴。”

青龍停下來看了他一眼，又捂著眼睛哭得更加大聲了。

少年臉色一寒，抬手捏了個法訣，天空中瞬間飄起片片雪花。那雪花一落地，就開始迅速結(jié)冰。幾秒鐘后，張嘴大哭的青龍就被凍成了一座大冰雕。

“哇，好厲害啊！”

葉千姿忍不住鼓掌叫好。

趙驚歌的表情卻突然一變，猛地把葉千姿拽到身邊，警惕地望向前方：“有人來了！”

抬眼望去，只見幾個身影從遠(yuǎn)處的草叢飛速掠過。眨眼間，他們就到了跟前。那幾人一看到地上的青龍冰雕就大驚失色：“小皇子！”

為首的是個精干的黑臉男人，犀利的目光直逼向趙驚歌：“是你干的？”

趙驚歌哼了哼，拿手指了指上方。男人抬頭一看，就見到了那云霧繚繞的墨衣少年。不知為何，他臉上陡然露出驚駭?shù)谋砬閬恚雇笸肆藥撞健?

“是您……您怎會在此？”

墨衣少年沒有回答，只是凌空一彈，就聽清脆的冰塊碎裂聲響起，包裹住琉玉的冰層霎時碎裂成千萬片，飛散在空中。被陽光一照，顯得銀光粼粼、晶瑩剔透。

“把他帶回去，好生管教。”

說完，也不等其他人反應(yīng)過來，他旋身一卷，冰涼的霧氣瞬間將下方的趙驚歌和葉千姿團團籠罩住。

等到霧氣散去，草地上空蕩蕩的，早已不見他們的身影。

脫離了冰層圍困的琉玉已經(jīng)幻化成人形，咬牙切齒地跺著腳罵：“英光，你怎么不抓住他們！他們欺負(fù)我！我要扒他們的皮、抽他們的筋！”

“這種話，小皇子以后莫要再說了。”黑臉男人擰著眉頭，“今天的事，就當(dāng)做沒發(fā)生過，千萬不能讓龍皇陛下知道。”

“為什么？”

“那個人……”英光嘆了口氣，“咱們還是不要招惹的好。聽話。”

琉玉心里雖然氣不過，但英光是青龍皇最看重的侍衛(wèi)長，他的話，琉玉不敢不聽。不過，這個仇不報，他可忍不了。

他咬著嘴唇想了想，說：“可是，他們闖進了煉妖窟啊！”

“什么？”

英光吃了一驚，這才發(fā)現(xiàn)幾米外被破壞得土石凌亂的洞口。他立刻跳進洞中，竟發(fā)現(xiàn)里面空空如也，那無數(shù)妖怪們也全都不見了。等他再跳出來時，一張黑臉簡直黑得焦炭一般，隱隱帶著惶恐。

“大事不妙，萬妖蠱不見了！”

另一邊，葉千姿只覺得自己被霧氣圍繞著，身不由己地向前飛動。不知飛了多久，腳下陡然一震，才知道落了地。

眼前的霧氣漸漸消散，充斥在視野中的不再是一望無際的草原，而是寬廣靜謐的大河。

墨衣少年站在河畔，半側(cè)了身回眸望過來。陽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分了界，一半明亮燦爛，一半沉靜晦暗，俊美得像是一座雕像。

抱著風(fēng)貍的葉千姿一時看呆了，卻聽他淡淡說：“過來。”

“叫我嗎？”她驚訝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問。

少年看都不看她，只是靜靜盯著她懷中的風(fēng)貍。

“哈哈，是叫我呢！”風(fēng)貍兩腳蹬開葉千姿的手臂，歡快地?fù)潋v著翅膀飛向他，“美人哥哥，我來啦！”

邊上的趙驚歌嗤笑一聲，葉千姿簡直鼻子都?xì)馔崃耍蛋禌Q定要討厭這個神秘的少年。就算他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也不能這么目中無人啊！

風(fēng)貍興沖沖地就要撲到那少年胸前，冷不防被他揪住了脖子。

“呃……”

少年將它抓到面前，一雙眼睛沉寂如深潭，帶著奇特的意味打量著它。風(fēng)貍還以為他跟自己鬧著玩，嘻嘻哈哈地在他手里掙扎著。

正嘟著嘴生氣的葉千姿心中忽然莫名生出了不安的感覺，“喂，你這個人——”

話還沒說完，卻見少年手掌一用力，狠狠捏緊了風(fēng)貍的脖子。那樣的力道，像是要直接將它的脖子扭斷。

風(fēng)貍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身子一挺，毫無生氣地癱軟在他手中。

“啊！”

葉千姿駭聲尖叫的同時，趙驚歌的血精索就飛快甩出，抽向墨衣少年的手腕。

墨衣少年毫不在意地避開血精索，隨手將沒了氣息的風(fēng)貍拋出來。顧不得再跟他糾纏，趙驚歌的血精索一轉(zhuǎn)，把風(fēng)貍卷了回來。

葉千姿撲過去抱起它，她整個人都止不住地顫抖，幾乎說不出話來：“風(fēng)、風(fēng)貍，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但風(fēng)貍一動不動。它的身體正漸漸變涼，那雙明艷的紅色大眼睛靜靜閉著，小小的肉翅軟綿綿地垂在她手上。

葉千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眼淚霎時落下。雖然遇見這小家伙的時間很短，但眼睜睜地看著原本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她難受得簡直無法呼吸，心頭第一次對某個人生出真切的恨意。

“混蛋……混蛋！”

她咬牙低吼著：“為什么要做這種事？為什么要殺它！”

淚珠一滴接一滴地砸在風(fēng)貍身上。激憤和痛恨讓她的眼睛變得通紅，她慢慢站起身，死死盯著墨衣少年，手腕上的幻音鈴驟然響動起來。

叮叮當(dāng)！叮叮當(dāng)！

隨著激烈急促的鈴聲響起，周圍的一切瞬間變得詭異起來。平靜碧綠的河流成了黑水翻滾的溝壑，一只只鬼爪在水波間掙扎不休。岸邊的土地出現(xiàn)一道道裂縫，縫隙中無數(shù)妖魅哭嚎著攀爬出來，不停涌向墨衣少年。

“……幻術(shù)？”

墨衣少年淡漠的臉上露出一絲訝異。但他卻絲毫不受眼前景象的影響，徑自朝葉千姿走去，任憑幻象的鬼怪爬到他身上也不為所動。

趙驚歌上前一步，擋在葉千姿面前。他總是帶笑的俊臉此時冰冷如霜，刀鋒一般凌厲的目光刺向眼前的少年：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受死吧！”

只見他右手橫空一握，龍魂刀赫然出現(xiàn)。靈力的光芒雖然微弱，卻因為澎湃的怒意顯得殺氣騰騰。

少年的腳步一頓：“我不想與你們動手。所以，”細(xì)長的眼睛微微瞇起，“不要裝死了，起來！”

他這話說的莫名其妙，葉千姿和趙驚歌同時愣住：“什么？”

少年手指輕彈，晶亮的冰花就在他指間迅速凝聚，形成一支細(xì)長的冰槍。這冰槍彈射出去，直往躺在地上的風(fēng)貍刺去。

葉千姿頓時大怒：“你敢——”

正在這時，卻見早已“死去”的風(fēng)貍突然一個打挺蹦了起來，靈活地躲開了冰槍。

“哎呦呦，好好玩！”它在半空中翻跟頭，“主人主人，我裝得像不像？呦呦，一定很像，傻瓜葉千姿還哭了呢！”說著還朝葉千姿吐起了舌頭。

“像，當(dāng)然像，像極了！”

葉千姿一字一句慢慢說道，突然對著它揮出一拳。風(fēng)貍慘叫著飛出去，等再飛回來時，一只右眼腫成了熊貓眼。

“你敢打我？”

它氣呼呼地朝她撞過去，不想半路上被趙驚歌揪住了翅膀。他陰著臉，眼神看起來很可怕，風(fēng)貍一下就蔫了：“主人，您也要打風(fēng)貍嗎？”

“哼！”趙驚歌把它翻來覆去檢查了一遍，確定它沒事，就捏住它的耳朵拎起來，扔給葉千姿，“回頭再跟你算賬。”

他轉(zhuǎn)過臉，涼涼一笑：“這位兄臺，你到底是什么人？又為什么把我們弄到這兒來？”

“你們?nèi)橇寺闊！蹦律倌昕聪蝻L(fēng)貍，“把它交給我。”

“才不要！”葉千姿立刻緊緊抱住風(fēng)貍，警惕地瞪著他，“你剛才還想殺它呢！”

“那是試探，風(fēng)生獸沒那么容易被殺死。”

“什么風(fēng)生獸？你說它嗎？”葉千姿好奇地問。

墨衣少年不說話，眼睛望著趙驚歌。

趙驚歌雙手抱胸，好生思考起來。葉千姿有點擔(dān)心，風(fēng)貍更是嚷嚷起來：“主人，我不要跟這個冰塊臉走！他又兇，又壞，又沒有主人好看！風(fēng)貍不要嘛！”

“你瞧，”趙驚歌聳聳肩，“好歹這小家伙叫我一聲主人，怎么著，也不能把它給你。”

“就算會因此惹來龍族的追殺？”墨衣少年寒聲道。

“呵，青龍族違背天理私建煉妖窟，這事若是傳揚出去，仙族、人族和妖族都不會坐視不理。到時候，有大麻煩的是龍族吧？”趙驚歌眼中精芒一閃，“方才那龍族之人對你恭敬異常，莫非，你也是龍族？”

“龍族，他們也配？”墨衣少年冷笑著一揮袖，“既然不聽勸，那就隨你們的便。”云霧騰起，眨眼間他便消失在原地。

“這人有病啊？奇奇怪怪的。”葉千姿嘟著嘴說。

趙驚歌低聲咳了幾下：“先別管他，快扶扶我。”他本來就受了傷，剛才又勉強喚出龍魂刀，現(xiàn)在連站著都覺得吃力。

一聽這話，葉千姿和風(fēng)貍都慌慌張張地沖了過去。

“公子你沒事吧？”

“主人你沒事吧？”

一人一妖互看一眼，同時叫：“干嘛學(xué)我說話！”

趙驚歌頭痛地揉揉額頭，覺得自己未來的日子大概會很難過。

趙驚歌決定收回前言。

他的日子不是很難過，而是根本沒法過了！那兩個家伙簡直是老天派來折磨他的小惡魔！

為了調(diào)理他身上的傷，他們還是入了城。才短短三天，他們就已經(jīng)全城聞名了！

這都要歸功于葉千姿和風(fēng)貍，他們倆隨時隨地都能打起來，至今已毀壞茶水鋪三間、客棧四間和成衣鋪兩間。富貴如趙驚歌，也賠錢賠得底兒掉，窮得響叮當(dāng)了。

此時，趙驚歌正站在一家脂粉鋪門口，嘴角抽搐地看著店鋪中的凌亂場面。

各色香粉紛紛揚揚，好似不要錢的灰塵從天而降。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香味，地上、柜臺上到處都是散亂的粉盒。

而那兩個罪魁禍?zhǔn)祝€在瘋狂地抓著粉盒對扔呢！

葉千姿的臉上沾著五顏六色的香粉，看起來像個調(diào)色盤；風(fēng)貍粉紅的身體也變成了彩虹色，簡直是剛從粉缸里爬出來的樣子。

長著白胡子的老店主癱軟在地，抱著門柱大哭：“我的天爺誒！我是造了什么孽，要遭這樣的罪呀！”一邊哭，他一邊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指著趙驚歌的鼻子：“賠！你們給我賠！”

“老人家放心，我一定賠。”

把身上最后一枚龍光幣賠給店主，趙驚歌揪著兩個惹禍精走到池塘邊，直接把他們丟了進去。

“呸呸呸！”

葉千姿剛從水里鉆出來，就見風(fēng)貍被水灌得圓滾滾的。她不由指著它大笑，卻聽“啾”的一聲，它嘴里噴出一股水箭，準(zhǔn)確地射到她臉上。她頓時大怒，就要撲過去揍它。

眼看一場大戰(zhàn)又要爆發(fā)，趙驚歌連忙招出血精索，把他們倆都捆成一團，連嘴巴都各自封上了。金紅色的余暉下，他笑得分外燦爛，被捆成粽子的葉千姿和風(fēng)貍同時打了個寒顫。

“客棧是住不成了。”現(xiàn)在全城已經(jīng)沒有一家客棧肯讓他們住宿了，況且他身上的錢也都花光了，“我另外找了個地方。為了不再出事，我看，就這樣把你們綁著吧。”

說完，他就抓著血精索把他們提起來，在安靜的巷道中輕盈地奔跑幾息，就飄身跳進了一個院子。

在這院子的正門，黑色匾額上赫然寫著四個朱紅大字：“隴平縣衙。”

趙驚歌熟門熟路地在府衙中轉(zhuǎn)了轉(zhuǎn)，然后使了個法術(shù)，神不知鬼不覺地鉆進了庫房。這縣衙的庫房外頭看守嚴(yán)密，里頭卻是空曠清凈，作為歇腳之地再適合不過。

“嘖嘖，這隴平庫房金銀不少啊！”趙驚歌在庫房中轉(zhuǎn)了一圈，回頭就見葉千姿兩眼放光地盯著那一只只裝滿元寶的箱子，頓時氣笑了，一個暴栗磕在她腦門上，“這可都是官銀，你要敢偷，本公子就打斷你的手！聽到?jīng)]？”

見她忙不迭地點頭，他才解開他們嘴巴上的咒令：“在這等著，我去找點吃的來。”

“公子！”葉千姿眼巴巴地望著他，“把繩子解開，好不好？”

“不好。不綁著你，這庫房的銀子可就保不住了。”趙驚歌輕笑著離開。

看他走了，葉千姿才嘟嘟囔囔地罵：“討厭鬼，這么多金子銀子，讓我拿一點又不會怎么樣！”

風(fēng)貍朝她做鬼臉：“貪錢鬼，活該！”

“閉嘴，大胖丁！都怪你，害得本姑娘也被綁起來！”

“怪你怪你！”

風(fēng)貍毫不相讓，兩邊又吵起來。風(fēng)貍畢竟剛出生不久，罵人的技術(shù)比不上混慣了江湖的葉千姿，很快就敗下陣來。它氣得要打她，又被綁住動不了，情急之下就用力吸了一口氣，朝她臉上吹。

“啊……混蛋！”

葉千姿被狂風(fēng)吹得睜不開眼睛，要不是被血精索綁著，她恐怕就被吹飛出去了。可恨現(xiàn)在手腳不能動，不能揍它泄憤。

風(fēng)貍這回可得意了：“哈哈哈哈，真好玩！”

它玩得興起，就卯足了勁準(zhǔn)備再來一次。隨著它的小身子不斷鼓起來，平靜的庫房中就刮起細(xì)小的風(fēng)旋，這些風(fēng)旋越轉(zhuǎn)越大，漸漸的，竟然將裝滿元寶的箱子都卷得移動起來。

“喂喂，別玩了！你想吹死我啊！”葉千姿頓時覺得不妙。

看她怕了，風(fēng)貍更是興奮，猛地深吸一口氣。離得近的箱子咔咔地在地上滑動，撞在墻上柱子上梆梆響，整個庫房都熱鬧了起來。有的箱蓋都被撞開了，亮閃閃的金子晃得人眼花。同時間，庫房頂上突然摔下一個黑色的影子。那東西剛撲騰兩下，就被巨大的吸力吸得朝風(fēng)貍飛去。

“——啵！”

風(fēng)聲突然消失了，箱子也都停住了。

葉千姿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情形：那個黑影的嘴巴，正緊緊吸在風(fēng)貍的嘴上！

還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風(fēng)貍就放聲慘叫起來：“啊啊啊啊啊！滾開，丑東西！”

它這一聲吼，噴出的氣流把那黑影掀得翻飛出去，吧唧一下撞到了墻上，掛了一會兒才慢慢滑落下來。

借著墻壁上的火把，葉千姿這才看清黑影的樣子。

卻是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瘦小男孩，他佝僂著背蹲在墻角，后背上的蝠翼攏在一起，害怕得瑟瑟發(fā)抖。

……真的很丑啊！

葉千姿忍不住有點同情風(fēng)貍。這個愛美的小東西，居然被一只蝙蝠妖奪去了“初吻”。

可憐的風(fēng)貍已經(jīng)在一旁干嘔了：“救命！我不能呼吸了，要死了，嗚哇！”它腦袋一歪，“昏死”過去。

看到它又裝死，葉千姿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那邊的蝙蝠妖卻信以為真，嘰嘰嘰地尖聲哭起來：“我不是故意的……怎么辦，童童害死人了，嗚嗚嗚……”

“喂，小蝙蝠！”

葉千姿剛要告訴他真相，卻見那蝙蝠妖突然一縱身，撲到她面前。在這么近的距離下看著他那張像老鼠的臉，她頓時嚇懵了。

“不能死、不能死！童童不害人！”

蝙蝠妖伸出細(xì)長的手臂，把被綁在一起的葉千姿和風(fēng)貍抱在懷里，嘴里還不停念叨著：“不要死，童童不害人……”

他背后黑色的蝠翼伸展開來，將眼前的光亮全部遮蔽。這黑暗像能奪去人的意識，葉千姿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隱約的，她看到蝙蝠妖帶著他們，毫無障礙地穿過天花板，飛向暗淡的夜空。

等趙驚歌回來時，看到的就是悄無人聲的庫房。里頭混亂一片，好些箱子都被明顯地移動過了，而被綁住的葉千姿和風(fēng)貍，卻不知所蹤。

拎在手里的酒菜砰地摔落在地，熱騰騰的香氣從地上裊裊飄起。

是誰帶走了他們？

正當(dāng)趙驚歌心中驚疑不定時，庫房大門突然轟然打開，眾多吏卒舉著火把，將門口照得亮如白晝。

站在吏卒們前頭的，是一個身穿黃色法袍、手持桃木劍的老道士：“呔，你這偷盜庫房金銀的妖孽，有老夫在，看你還往哪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