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咱們?nèi)ピ艺l家的響窯？”

“無可奉告！”

韓景元現(xiàn)在也學(xué)會幾個新鮮詞兒了，他一擺手，“都去樹林子里再把槍好好練練，別到時候上場了拉稀！”

“一隊的都過來！”

“二隊的集合！”

陳禹跟在王世財身后，低著頭盤算著韓景元到底要干啥。

“六子，等明天沖鋒的時候你就跟我后邊，千萬別開槍，記住沒？”

“為啥？”

“還為啥，我怕你一開槍，沒打到敵人，先把咱們自己人給崩了！”

大家伙都哈哈笑起來，狗剩更是笑得肚子疼，陳禹黑著臉翻了個白眼，“知道了，到時候我一槍不開就行了唄！”

“你呀你呀，平日里多精明的人，咋就連個槍也打不準……給你，自己上那邊練瞄準去！”

王世財一臉無奈，掏出一把子彈遞給他，把他攆到一邊，他則領(lǐng)著剩下的七個人練習(xí)交替掩護。

陳禹心中暗喜，這幾天就因為自己練不好槍法，王世財已經(jīng)額外多給了他三十多發(fā)子彈了！

都存起來，指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場！

他趴在地上，瞇著眼瞄了半天，忽然想到明天韓家護田隊要集體出動的事情，趙先生他們知道不？

要不要想個辦法，把消息傳遞出去？

“據(jù)可靠消息，明天韓景元要出動整個東崗區(qū)四個鄉(xiāng)二十多個村屯，總共三百多名護田隊成員，對盤踞在老鴰嶺上的，名為‘老北風(fēng)’的一伙土匪發(fā)動突襲。”

城南一戶偏僻的民宅里，趙先生指著地圖上繪制的青石縣地形圖，小聲說道。

“怎么著韓景元竟然和土匪打起來了？這不是狗咬狗嗎？”

“早在許多年前，老韓家就和這股土匪有過節(jié)，土匪綁架了他二大爺，勒索兩萬塊大洋，韓景元心疼錢沒給，土匪就把他二大爺撕了票，把人頭掛在他家大門上，丟盡了他們老韓家的顏面。”

“還有這事……”

“嗯，眼瞅著就要秋收了，秋收之后就要賣糧，土匪一般都會趁這個節(jié)骨眼下山搶掠，今年糧食長勢不錯，估計能賣個好價錢。我猜韓景元也是提防土匪趁著秋收搗亂，干脆先下手為強。”

“現(xiàn)在六子也被編入護田隊，明天可能要一起進山剿匪，你們倆帶上家伙暗中保護六子，千萬不能讓他有任何閃失！”

“好嘞領(lǐng)導(dǎo)您就放心吧！”

“記得完成任務(wù)后立馬回來，不要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

“領(lǐng)導(dǎo)，要不要趁機把韓景元干掉？”小個子問了一句，趙先生搖搖頭，“這個人是一定要清算的，但現(xiàn)在還不是時機。”

“讓你干啥就干啥得了，扯那么多廢話干啥！”

“咋的說說不行啊！”

“吵吵，吵吵！”趙先生一瞪眼，“趕緊下去準備，要是明天傷了六子，看我怎么收拾你們！”

倆人斗雞似的白了對方一眼，掏出長槍短炮悉心擦拭起來。

這一宿陳禹也沒睡好，第二天睡眼惺忪爬起來，聽到號聲后，急忙拎著槍出了西瓜地的窩棚，直奔韓家大院而去。

眼下西瓜早就罷園了，他卻仍舊守在西瓜窩棚里，倒是方便看一些“閑書”，搞一點“小動作”。

“集合集合了！”

王世財扯著脖子喊道，“每人拿倆包子一個雞蛋！”

呦呵！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韓景元竟然舍得給大家伙煮雞蛋包豬肉餡包子吃了！

“都麻溜的，其他村屯的護田隊都到了沒？”

“劉山村的到了！”

“徐家溝的到了！”

“王義屯的到了！”

……

呼呼啦啦來了好幾百號，看著一雙雙黑手從笸籮里往外拿包子，把韓景元心疼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他媽的！

一個個早上都不吃早飯，跑我家來打秋風(fēng)！

“馬上集合，老張你帶領(lǐng)第一隊在前邊帶路，其余各村屯的都跟上！”

稀稀拉拉的大隊足足扯出半里地長，這幫臨時拼湊起來的莊戶人扛著槍，啃著肉包子，嘻嘻哈哈打打鬧鬧，把上山剿匪當成了郊游。

“我聽說老鴰嶺的土匪槍法可邪乎了，指哪打哪，等會要是瞅見時機不對就抓緊往回跑，可別去送命！”

“有那么邪乎？”

“你要是不信，等會就抻長脖子試試！”

陳禹一巴掌拍在栓柱的后脖頸上，嚇得他一縮脖。

老鴰嶺到了，得知韓大地主帶著三百來號護田隊隊員來“討伐”他們，這幫土匪也早早做好了準備，兩挺機槍架在進山的必經(jīng)之路上，一個個屏氣凝神，等待他們前來送命。

遠處一支馬隊呼嘯而至，不是別人，正是上次打傷了馬寶良的那個“楊老總”和他手下一百多號騎兵。

“老韓可以啊，才幾天就拉起這么大一支隊伍！”

韓景元一臉苦笑，“都是拿錢砸出來的。”

“我看這老鴰嶺的地形非常險要，易守難攻，是塊難啃的硬骨頭，這樣，等會你帶人從正面沖鋒，我?guī)ьI(lǐng)騎兵從側(cè)面迂回，咱們來個兩面包抄如何？”

“一切都聽楊老總安排！”

韓景元自然是不能舉著槍帶頭沖鋒的，他一努嘴，手下的大炮手張德彪吼了一嗓子，“小崗?fù)偷摹埐磐偷模跫規(guī)X的都跟我沖！”

楊興武也帶著一百來號，沿著山間小路往前沖。

“兄弟們，韓老爺說了，誰第一個沖上山，就給一百現(xiàn)大洋！”

王世財扯著嗓子吼了一聲，從腰間拔出駁殼槍，使勁一揮手，“都跟我殺上山去！”

山下喊殺聲震天，這幫人一路沖到半山腰，也沒看到土匪，一個個面露喜色，還以為這幫胡子有多邪乎，看到我們這么多人來，不也嚇得草雞了？

“沖啊！”

張德彪啪啪開了兩槍，眾人頓時來勁了，嗷嗷喊著跟著他沖，突然半山腰響起了噠噠噠的機槍聲，如同一把鐵掃帚橫掃而過，沖在最前面的瞬間倒下一大片！

這幫農(nóng)民啥時候見過此等場面？頓時一個個嚇得筋酥腳軟，躲在大石頭后邊只顧發(fā)抖，不敢再往前沖了。

“給我上！他娘的一幫慫貨！”

韓景元頓時急眼了，拔出馬牌擼子，“誰不往前沖，我崩了他丫的！”

“跟我沖啊！”

二隊隊長楊興武又大聲喊起來，一群人呼啦啦頂著槍林彈雨剛露頭，就被噗噗噗飛來的子彈掃得灰頭土臉，急忙躲在大石頭后邊，再也不敢動了。

“誰槍法好，把機槍給我端了！賞五十塊大洋！”

韓景元不傻，眼下人家用機槍封了進山的路，再往前沖就是找死，陳禹小心翼翼探出頭來，看著架設(shè)在半山腰上的兩挺歪把子，皺皺眉，悄悄拿起槍，剛要瞄準，被王世財一把按住槍身，“你干啥？”

“我端掉那倆機槍手……”

“你可拉倒……”

王世財一把奪過槍，瞄準那倆露頭的機槍手，啪！

一槍打在歪把子機槍上，擦出一溜火花。

“噠噠噠……”

緊接著子彈潑水似的打過來，打在藏身的大石頭上，噗噗直冒火星子，嚇得三隊眾人一個個縮緊了脖子不敢探頭。

“都趴下趴下！”

王世財早就嚇得草雞了，趴在地上死死捂著頭，聲嘶力竭的吼道！

陳禹悄咪咪探出頭，瞅瞅架在半山腰上的兩挺機槍，果斷架起老套筒，接連扣動扳機！

啪啪！

不知是哪里飛來的子彈，一槍一個，直接將半山腰的兩個機槍手腦袋打爆，韓景元一看機會來了，高高舉起槍，“沖啊，第一個沖上山的賞大洋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