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唬？你瞅瞅你這手！”

一聽孟敘德這話，牛桂娟一把抓過他的手腕。

只見少年手背上蹭破了一大塊皮，還沾著灰土，隱隱滲著血絲，看著就疼。

她心疼得直抽氣，聲音都拔高了。

“這都見紅了！這叫嚇唬？我看你比他們還虎！”

林月梨也湊過來看，眉心緊皺。

她倒抽一口涼氣，趕緊去一邊兒的小賣鋪子里買了干凈的紙過來。

“不行去衛生所包一下傷口吧。”

“敘德，你這傷得處理，感染了可不得了。聽媽的，以后可不敢再跟人動手了。咱是正經人，靠本事吃飯，不興那套打打殺殺。

你要是有個好歹，考不上大學，爸媽可咋辦？”

孟敘德被兩個女人圍著數落，耳朵根子有點發燙。

他抽回手，渾不在意地在褲子上蹭了蹭，把那點血絲蹭得更模糊了。

男子漢大丈夫，一點點小傷而已，他還不放在心上。

“真沒事，就蹭破點皮兒，過兩天就好了。那會兒是急了，他們都要掀攤子了，我總不能看著你們……看著媽被欺負吧？”

他彎腰，動作麻利地把地上沒摔壞的簸箕扶正。

又把撒得到處都是的花生瓜子往一塊兒攏。

“而且大哥也說了，他不在家，我就是家里的男子漢，我得保護你們的。”

“那也不能硬上啊。”

牛桂娟拍了他后背一巴掌，力道倒是不重，語氣卻重得很。

“萬一他們帶家伙，他們人多呢？你一個人打得過三個？逞什么能！”

她說著，眼圈也紅了，蹲下身一起撿，看著那些沾了灰土的花生，心疼得不得了。

“哎喲我的老天爺，多好的花生瓜子啊，都糟踐了……”

林月梨看著地上狼藉一片，心里也堵得慌，不過后怕散去后，她心里反倒升起一股不服輸的勁兒。

之前在公司，她剛來就遭到排擠的時候，他們就是想讓她知難而退。

但是林月梨不僅沒有后退一步，反而迎著他們的刁難，步步高升，可是把那些人給氣壞了。

林月梨天生就不會服輸，要她認輸那是不可能的。

她這小生意才剛起步，她就不信自己做不好了。

就在這時，林月梨和牛桂娟都下意識地朝供銷社門口那胖老板，那邊瞥了一眼。

只見那胖老板正躲在自家攤子后面，探著個腦袋往這邊瞅呢。

對上她們的目光，立刻像被燙著似的縮了回去。

假裝埋頭整理他那堆顯然比林月梨的高檔不少的炒貨。

臉上那點幸災樂禍早沒了，只剩下一臉訕訕。

“哼，看那死胖子的慫樣！”

牛桂娟啐了一口，恨恨地說：“剛才那幫混混來的時候，他指不定心里怎么樂呢！現在知道裝鵪鶉了！”

“媽，算了，跟那種人置氣不值當。”

林月梨搖搖頭，心里門兒清。

同行是冤家，那胖子巴不得她們倒霉呢。

不過今天這虧，可不能白吃。

她看著簸箕里好不容易攏起來的、沾了灰土的炒貨，心疼得直抽抽。

這可都是她和婆婆起早貪黑，一顆顆挑出來，用小火慢炒出來的心血啊！

被那幫天殺的混混糟蹋成這樣。

“媽，你們別弄了，臟。”

孟敘德看她們倆還在埋頭撿那些沾了灰土的，伸手攔住。

“這些臟了的，咱自己帶回去吃，或者喂雞。攤子上不能賣這樣的，砸招牌。剩下的好的，我給你們挑出來。”

他動作麻利，眼疾手快，把那些看著還算完整干凈的花生瓜子飛快地撿到另一個小簸箕里。

做這些時，孟敘德還悄悄抬眼看了林月梨一眼。

周圍的看熱鬧的人群，見混混跑了，氣氛也緩和了不少。

有人小聲議論著剛才的驚險，也有人對那三個混混指指點點。

先前買過花生的大嬸子沒走遠，這時湊了過來，幫著撿了幾顆花生，低聲開口。

“大妹子，你們可小心點，那刀疤是這南頭一霸，手底下攏著幾個小混子，專門欺負新來的擺攤的，還有那些看著好拿捏的。今天吃了癟，他肯定記仇！”

林月梨心里一沉，果然。

她勉強對那嬸子笑了笑：“謝謝嬸子提醒，我們知道了。”

看來這紅星鎮南頭的地頭蛇，算是徹底得罪了。

以后這攤子，怕是難安生。

孟敘德把最后一把干凈的花生丟進小簸箕，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敢再來試試。”

“孟敘德！”

牛桂娟和林月梨異口同聲地吼了出來，嚇得孟敘德一縮脖子。

“你再說打架試試！你看我先不把你的腿給你打斷。”

牛桂娟氣得又要去擰他耳朵。

“好好好，不打不打！我說著玩的！”

孟敘德趕緊告饒，他又不是真的愛打架，剛剛那話也是少年人獨屬的意氣風發。

他彎腰拎起自己的書包甩在肩上，看了看簸箕里剩下那點勉強還能賣的炒貨，又看了看天色。

“嫂子，媽，這攤……還擺嗎？天也不早了。”

林月梨看著簸箕，再看看周圍雖然散去不少但仍有駐足觀望的人，心里飛快地盤算。

今天被這么一鬧，損失不小，剩下的貨也不多了。

但就這么收攤，顯得太慫，也白白浪費了這好不容易聚起來的人氣。

而且，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露怯！

她一咬牙，臉上重新擠出剛才招呼客人時那種爽朗熱情的笑容，聲音也揚了起來。

“怎么不擺？身正不怕影子斜，幾位大哥大姐，剛才讓大伙兒看笑話了，沒事了沒事了！

咱這小攤的炒貨，干凈衛生，香脆可口，童叟無欺。剩下的不多了，要買的可得抓緊啊，過了這村兒可沒這店兒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麻利地把那小簸箕里挑出來的好貨擺正，還用干凈的布擦了擦簸箕邊兒，仿佛剛才那場沖突從未發生。

牛桂娟看著林月梨這樣，心里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

現在的兒媳婦，主意多，也有本事，比之前可好太多了。

她也趕緊跟著吆喝：“對對對！自家炒的，香著呢！剛那點小插曲，就當給大伙兒添個樂子！來，嘗嘗，不香不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