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跟我嚷嚷一個試試，信不信我現在就躺地上啊？”

老太太幾句話就讓找上門的社會大哥破了功，只得罵罵咧咧地走下樓去。

撞上厚實的防盜門，她把胳膊往后一背，隨后才朝屋里招呼了一聲：“出來吧，人都走了。”

錢程和徐可兮便應聲從那間廁所里鉆出來。

“臭流氓，你剛才是不是偷摸我腰了！”

“誒呦，你還有腰呢，這直上直下的，跟火腿腸似的。”

兩人的拌嘴把老太太給逗樂了，她晃悠著身子往椅子上一坐，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這對陌生的年輕人揮灑起青春的色彩。

好似在看熱鬧，又好似在回憶著自己的故事。

徐可兮剛想發作，卻注意到錢程手背上那圈暗紫色的牙印，脾氣一下就消了大半。

“錢程，我剛才是不是...”

“還要我特么說多少遍啊，先報警！”錢程抬起兩根手指，在她腦門上暴擊一下。

小老虎難得乖巧一次，舉著手機跑去信號更好的陽臺上打電話，錢程也趁著這個機會朝老太太點了下頭。

“奶奶，打擾到您了，我們等警察來了就走。”

“你們是來找302那丫頭的吧？”老太太盤起一條腿反問道。

錢程一驚，點了點頭回答：“是的，我們是她高中同學。”

“她家那破事，警察可管不了呦。”

她昏花的眼睛瞇成一條細線，明擺著就是在賣關子，要讓錢程繼續說點好話，才會透露更多的情報。

這種檢測情商的環節，錢老板自然不會掉鏈子。

他殷勤地堆起笑臉，往老太太身邊一坐：“奶奶，您幫了我們一把，肯定是個心疼小輩的熱心腸，我們可就指著您了。”

此話一出，老太太便眉開眼笑，慢悠悠地絮叨起來：“我從小就看著那丫頭長大...”

“她爹叫安德龍，是個不爭氣的玩意，以前在廠里上班時候，就跟不三不四的小流氓混在一起，整天賭牌、喝酒、耍朋友，掙那么點工資是一點都沒有攢下來。”

“結果就他那個德行，居然還有女人愿意跟他，找了個老婆，結婚還沒半年呢，就把閨女給生了下來。”

“好日子過了沒幾年，廠子倒閉了，安德龍找不著工作，就又想起那幫狐朋狗友，把賭牌喝酒的本事撿回去了。”

“結果你猜怎么著？”

老太太留個氣口，讓錢程接話。

錢程便搖搖頭，故意裝傻回復道：“怎么著了？”

“欸！”

說到這，老太太嘆了口氣：“把家底全都給輸進去了，結果老婆跟他鬧離婚，也不要孩子的撫養權，自己跑到外地去了。”

“當時那丫頭才五六歲啊，就在我們廠的職工幼兒園上學，這事一鬧出來全廠子的老職工都知道了，那個臊的呀！”

錢程聽到這里點點頭，這大概就是安靖和自己說過的，她和徐可兮關系變親密的時間點。

真沒想到她的童年居然如此悲慘，成為了父親失敗人生的受害者，還被母親無情地拋棄，當時只有五六歲的她一定過的很艱難。

見錢程的臉色逐漸陰沉，老太太拍拍他的肩膀：“聽到這，是不是覺得她爹夠混蛋了？”

“是啊，簡直是個敗類。”錢程回復道。

“別急，更混蛋的還在后頭呢。”

老太太用舌頭舔舔牙齒的缺口，繼續講述道：“要么老話說，好女嫁賴漢呢。”

“安德龍后來又找了個老婆，也是我們這一片的，人長得好看又勤快，天天見面還跟我打招呼呢。”

“結果啊，正經日子沒過幾年，他又沾上賭癮了，去的小區東邊那家黑胖子棋牌室，最后借上了高利貸，又把老婆閨女扔在這邊，自己躲出去了，真是個殺千刀的。”

“所以我說，這事你們管不了，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人家上門要債來了，往你家門上潑一桶大糞，在我們那年代都算輕的！”

故事講到這里，徐可兮也打完了報警電話，耷拉著腦袋，回到客廳里。

“警察怎么說？”錢程問道。

“他們就只派兩個值班民警來了解情況，讓我保持電話暢通，隨時聯系。”

錢程點點頭，現在這個情況下，能做到這樣就已經是警察叔叔的最高權限了。

這些專業的催債人，一不砸、二不搶，每天往你家門口一坐，讓你全家人根本不敢走出門去。

就算警察真的來盤問，他們最多也只是暫且撤退，等風頭過了，再用起同樣的伎倆，總有讓你屈服的一天。

畢竟人家是在討債，行為不但合法合規，甚至還是在維護自己的權益，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說不出什么過錯。

徐可兮坐到錢程身邊，揪了揪他的衣角：“錢程，現在怎么辦？”

“居然會叫我名字了，醫學奇跡啊。”

“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錢程的一句話又把她的精神頭給逗了起來，生氣地錘他胳膊一下，不過這次用的力氣明顯比平時輕了不少。

“我們能做的，就是等警察來，把他們清走以后，找到安靖再說。”

和徐可兮比起來，錢程就淡定很多，他環視了一圈房間，然后端起桌面的暖水瓶，幫老太太做了壺開水，沏上茶。

又指揮著徐可兮說道：“奶奶收留了我們，得好好報答一下對不對？”

“對呀，謝謝奶奶。”她點點頭，趕忙給老太太道一句謝。

“那你先把手機給我，然后拿著掃把，去把地給掃掃。”

徐可兮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回事，總感覺錢程的話就像有什么魔力似的，讓她自然而然地想要執行下去。

于是便拿起掃把，細致認真地打掃起了衛生，連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以她的性格，是肯定不會在這種事上偷奸耍滑的。

老舊的房間一看就疏于打理，不但表面落著一層浮土，還在角落里堆滿了老太太撿來賣廢品的瓶瓶罐罐。

徐可兮只得一個一個地挪開這些垃圾，才能掃到它們背后的角落。

趁著她打掃的時間，錢程也做起了自己擅長的工作。

他把茶杯推到老太太面前：“您說的這個黑胖子棋牌室，現在還開么...”

有了熱茶下肚，老太太的話匣子才算是徹底打開，便把棋牌室、小區住戶和陳芝麻爛谷子的八卦都一五一十地和錢程絮叨起來。

“啊！”

聊到一半，徐可兮突然尖叫一聲，慌慌張張地跑回客廳里。

“錢程！”她委屈地叫了一聲。

“干嘛？”

“屋里有蟑螂！”

“你還怕蟑螂？”錢程皺起眉頭。

“憑什么不能怕了！”

徐可兮抱怨道：“我也是個女孩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