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教育局實行雙休政策，毓德高級中學的高一高二組一直在嚴格執行中。

傍晚，許善兮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大巴車后拖著一身的疲憊回到家，落日的余暉折射在少女疲倦無神的眉眼上。

跟父母打過招呼后，就進了屋。隨手將校服外套扔進臟衣簍里，趴在了床上，她把臉埋進剛曬過的棉被里，深吸了一大口——那股暖烘烘的氣息猛地涌進鼻腔，像被一整個下午的陽光包住了似的。

她拿出手機翻了一下朋友圈，看見幾個明友在中鈺廣場玩耍的動態，都給點了贊。突然間想起競賽的事，從書包里翻出二維碼，掃碼進了群，點進通訊錄，看到了江亦余的好友申請。

隨即點了通過，等2分鐘也沒見有新消息，索性放下手機睡了一會兒。

另一邊的江亦余在放學后就回到了出租屋，把車鑰匙掛好后，去了他媽屋，把手機拿了回來，掃碼進入了“25屆高一數競群”，搜索了許善兮給他的微信號，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放下手機做飯去了。他把飯菜做好簡單的吃了兩口，給他媽媽留好了飯。坐在餐桌旁玩了會兒手機，突然間一條“月亮小餅干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消息彈出。

“咔嚓”

門開了。

聽見換鞋的聲音，他的喉結不自覺地滾了一下，連呼吸都跟著放輕了，像怕驚動了什么，又像渾身的汗毛都豎著，說不出的別扭。

“媽，你回來了。”

“嗯。”鄭桂敏一進門就看見了桌上的手機，像往常那般輸入了密碼，翻他的社交媒體和娛樂軟件，眉頭逐漸皺起的說道:“你今天怎么又看了十幾個視頻，你這平齡段是學習的時候，現在不學，你將來會把腸子都給悔青了。你加的這個人是誰？女生？我不是跟你說過這種想加你的女生都是婊子，都是賣...”

他清楚他媽接下來說出的話，對于一個沒有任何過錯的女孩子來說，是十分惡毒的。他打斷了女人的講話:“這個女生是和我一起參加數競的搭檔，人很好，成績也很好，是我主動加的她。”

鄭掛敏蹙著眉，氣得胸膛劇烈起伏，手指直直戳著他的額頭，指尖都在發抖，聲音因為憤怒而劈了調“你為什么要為她說話？是不是喜歡她，跟你爹一個死樣，我現在就給你班主任打電話問問到底是什么情況。”

“嘟嘟”電話鈴聲在這個寂靜的屋里回蕩，壓抑的氛圍讓人喘不過來氣。

少年緊抿的嘴唇，銳利的眼神，以及泛紅的額頭都在無聲的抗議著。直到電話鈴聲消失，胡優的一聲“喂，您好！”少年的自尊像是被打碎一樣，緊繃的脊背實然間垮了，他靠在墻上支撐著自己，耳邊嗡翁嗡作響，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少年不知哪里來的勇氣，把她手機搶過來，摁斷了電話，背著書包，奪門而出。

許善兮迷迷瞪瞪的醒來，用手遮著眼睛，緩慢的適應刺眼的白光。摸起手機一看已經12:36了，從床上艱難的爬起來，伸了個懶腰，看著媽媽2小時前發的消息，“寶貝，別熬太晚，早點睡。”

隨后在表情包里翻了個噴射愛心的小人發了過去。

她穿著脫鞋向衛生間走去，水流聲停止，她穿著粉紅色的睡衣到零食柜里抱出一堆好吃的扔到床上，又從冰箱里拿兩瓶酸奶，支了張小桌子在床上，放上蠟筆小新的支架，靠在床頭的軟包上歡快的追著綜藝。

小區公園靜得能聽見風穿過樹葉的聲音，沙沙的，像誰在輕輕翻書。路燈的光在地上鋪開一片片暖黃，把長椅的影子拉得老長，椅面上落著幾片干透的梧桐葉，沒人動過。

草坪修剪得整整齊齊，草尖上還掛著點夜露，踩上去能感覺到細碎的涼意。健身器材孤零零地立在角落，銹跡在月光下泛著淡青的光，秋千偶爾被風推得晃一下，鐵鏈子發出“吱呀”一聲輕響，很快又停住，融進更深的寂靜里。

遠處居民樓的窗戶大多黑著，只有零星一兩盞燈亮著，像困在夜里的星星。連蟲鳴都稀稀拉拉的，襯得這方小天地格外靜，靜得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一步一步，落在鋪著鵝卵石的小路上。

電話那頭的胡優聲音放得很輕，問了幾句他最近的狀態。少年低著頭沒怎么說話，只是偶爾“嗯”一聲。

聊了好一會兒，班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帶著點溫和的勸：“別給自己攢那么多心事，先好好休息兩天，其他的事慢慢來。”他才抬起頭，點了點頭，眼里那點緊繃的情緒，好像松了些。

天剛蒙蒙亮，像浸在淡墨水里的宣紙，遠處的田埂還蒙著層薄霜。地里已經有了動靜——幾個身影彎著腰，手里攥著小鏟子，在蒜田里慢慢挪動。

田埂上堆著幾個空筐，筐沿結著層白霜，有人直起身捶捶腰，哈出的白氣在冷空里打個旋就散了。遠處的村莊還沒醒透，只有幾聲狗吠被風送過來，混著蒜苔摩擦的沙沙聲，在這清寒的晨霧里，透著股踏實的生氣。

“咚咚”

“乖寶，起來吃早飯了。”韓麗秋提著韭菜煎包和豆漿輕聲敲門。

“她要沒起的話，就讓再睡會兒，回頭把煎包熱熱就行。”許志剛拿著電鉆放到三輪車上，清點著工具。

“起了，起了。”許善兮打著哈欠，眼里彌漫上薄薄淚花走出房門，看見許志剛坐上三輪車，她一邊幫忙開門，一邊叮囑他路上注意安全，干活的時候別忘記戴護目鏡。

墻上的掛鐘分針轉過了兩圈，窗臺上的茶水涼透了。

韓麗秋把一家子換下來的衣服洗完之后，往沙發上一躺，手指不自覺的點進了某個音符軟件。

許小乖偷摸摸的跑了過來，坐在沙發旁的小凳上，下巴輕輕的抵在許母的肩膀上，眨著大眼睛，歪著頭，湊近許母的臉頰，“媽咪~”

許母翻了個白眼，推開她的小腦袋，“給你轉了200塊錢，趕緊去玩吧，晚上別忘了接你弟，路上注意安全。”許小乖“吧唧”一聲在許母臉上親了一口，開心的晃了晃徐某的手，“謝謝媽咪！”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