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久安整個人幾乎化作一道貼著山林地面飛掠的青色殘影,‘踏云靴’催發到極致,每一次足尖點地都爆開一小圈氣浪,推動著他向前疾射。
兩側虬結的樹影在視野邊緣被拉扯成模糊的墨帶,濃重的黑暗與濕冷的草木氣息撲面而來。
匿氣符的力量緊貼著他的皮膚,將自身的氣息、靈力波動乃至體溫都極力收斂、扭曲,最終消融在這片混亂的山林背景里。
唯有腳下踏云靴催動時那細微的靈力流轉無法徹底掩蓋,在極敏銳的感知下,會留下一道極其淡薄、轉瞬即逝的“靈力軌跡”。
他選擇的這條小路,是通往炎武城的幾條必經之路之一,狹窄、崎嶇,兩側是陡峭的山壁和茂密的荊棘叢。
每一次拐彎,他都刻意將速度提到極限,借助山壁的遮擋,盡量減少暴露在開闊地帶的時間。
就在他如鬼魅般掠過一處因山體滑坡形成的亂石堆,前方出現了一個急彎。
彎道被一棵巨大的歪脖老松完全遮蔽,虬結的枝椏低垂。
剛探出半個身子——
“嗚——!”
一道刺耳的的尖嘯驟然降臨。
沒有任何征兆。
一股濃烈的血腥氣伴隨著陰冷刺骨的殺意,當頭澆下。
視野的余光只捕捉到一抹幽光,帶著必殺之勢,從上方那虬結的松枝陰影中暴劈而下。
刀鋒未至,那凝聚的鋒銳氣勁已將吳久安額前的碎發激得向后倒飛,皮膚傳來一陣刺痛。
埋伏?就在這必經的拐角上方!對方算準了他高速通過時的路線和姿態。
生死一線,吳久安全身的寒毛瞬間炸起。
他瞳孔驟然縮成一條,心臟急劇跳動。
但身體的本能,幾乎在殺意臨體的剎那,根本來不及思考,甚至沒有試圖抬頭看清襲擊者,左手手腕猛地一抖。
“嗡——!”
懸在身側的‘玄龜背心盾’瞬間爆發出刺目的青黑色靈光,由巴掌大小驟然膨脹至三尺方圓。
厚重的龜甲紋路瞬間清晰凝實,盾面一層凝練的青黑色光暈,帶著沉凝如山的氣息,間不容發地擋在了吳久安的頭頂上方。
鐺——?。。?
一聲震耳欲聾巨響,在山谷間轟然爆開。
幽綠色的刀光狠狠斬在厚重的龜甲靈盾之上,刺目的火星驟然迸發,一圈肉眼可見的空氣扭曲波紋隨之炸開。
狂暴的力量順著盾身狠狠壓下,帶著巨大的重壓。
吳久安悶哼一聲,只覺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從玄龜背心盾上傳來,震得他左臂骨骼咯咯作響,半邊身子瞬間麻痹。
氣血不受控制地劇烈翻騰,喉頭一甜,一絲腥甜涌上嘴角。
腳下‘踏云靴’的光芒都為之劇烈一暗,他整個人被這股巨力硬生生壓得向下矮了一截,雙腳在泥濘濕滑的山徑上犁出兩道深痕。
但他沒有硬抗,借著這股巨力下壓之勢,腰身猛地一擰,雙腳在泥地中狠狠一蹬。
“砰!”
泥漿碎石四濺。
吳久安的身體借著刀盾碰撞的反作用力,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猛地向后倒射出去,方向精準地撞向身后那片亂石堆的縫隙。
動作一氣呵成,狼狽卻十分的有效。
瞬間拉開了距離,脫離了那致命刀鋒的籠罩范圍,同時將自己置于亂石的掩蔽之中。
“嘿嘿嘿......吳小子,反應倒是不慢??上?,你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
陰惻惻的獰笑聲從上方傳來,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和一種莫名的恨意。
三道身影從歪脖老松的陰影中躍下,落在狹窄的山徑上,呈品字形堵住了吳久安的去路。
為首者,正是劉麻子!
他手持一柄造型猙獰的鬼頭大刀,刀身狹長彎曲,閃爍著幽冷的淡綠光芒,刀刃處隱隱有暗紅色的血紋流動,散發著濃烈的血腥與兇煞之氣,赫然是一柄兇戾的一階上品法器。
他身上的氣息比在黑山坊市時更加狂暴兇悍,靈力波動赫然達到了練氣八層。
眼中布滿血絲,臉上帶著一種不正常的亢奮紅潮。
在他左右,是那兩個練氣六層的跟班,一個手持淬毒短叉,一個握著布滿尖刺的鏈子錘,眼神兇狠,盯著眼前的獵物。
劉麻子伸出自己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刀尖遙指剛從亂石堆中穩住身形的吳久安,獰笑道:“老子等你這條滑溜的泥鰍,等得花兒都謝了!你真以為貼了張匿氣符,就能瞞天過海?嘿嘿......”
他得意地晃了晃左手腕上一個不起眼的黑色護腕,暗金色羅盤嵌在其中,正散發著微弱紅芒,筆直指向吳久安。
“知道老子為啥能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堵住你嗎?偏不告訴你!”劉麻子臉上的麻子都因獰笑而擠在一起,顯得格外猙獰。
話音未落,他猛地踏前一步,鬼頭大刀上的綠芒吞吐不定,將吳久安牢牢鎖定:
“乖乖把儲物袋交出來,還有你那手畫符的本事,是刻在玉簡里了還是藏在你腦子里?老子有的是法子讓你吐出來!痛快交出來,老子還能發發善心,給你留個全尸!否則......”
他眼中兇光畢露,刀鋒上綠芒暴漲,“老子現在就把你剁碎了喂這山里的野狗!”
他獰笑一聲,鬼頭大刀斜指地面,刀身上的污穢血光吞吐不定,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威壓:“老子就一刀一刀,把你剮成一千片,讓你嘗嘗什么叫活著還不如死了痛快?!?
吳久安背靠著冰冷的巖石,左臂的麻痹感在‘磐石勁’的運轉下快速消退,胸中翻騰的氣血也被強行平復。
他眼神沉靜,不見絲毫慌亂,只有冰冷的寒意。
目光飛快掃過劉麻子刀柄上的獸瞳,又掠過那兩個封住退路的跟班,最后落回劉麻子那張貪婪扭曲的臉上。
心思電轉間,腦中一個畫面瞬間回想起來,白日混亂中離開廣場時,擁擠人潮里曾有個修士“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那時情勢緊迫,他只當是混亂中尋常的磕碰,對方力道又輕,他急于脫身,僅以磐石勁的暗勁將人震開便未再留意。
原來禍根在此處種下,看下以后得注意了。
一種無色無味、能如跗骨之蛆般黏著人身、連靈識都難以輕易察覺的追蹤秘術?!
好個劉麻子!
此獠在黑山坊市西區經營數十年,果然根基深厚,陰損的手段層出不窮。
念頭閃過,他眼中卻泛起一絲異色,這追蹤秘術,他倒是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個回事。
吳久安緩緩站直身體,背脊挺得筆直。
他右手垂在身側,指縫間捻著的符箓悄然變換了種類和數量。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聲音也極其冰冷:
“想要?有膽自己過來來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