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棺材鋪
- 鎮尸人:我的僵尸仙子有點兇
- 天不亮就睡
- 3681字
- 2025-06-17 23:37:58
熱情之后,是平淡。
義莊正堂,哥仨圍坐在一張方桌上,走形式的長刀已經放回原位。
兩個困成狗,一個還算生龍活虎。
行動之前,口號喊的必須慷慨激昂。
喊完之后呢,自然是要好好計劃一番。
畢竟,陸昭兒時常說沖動是魔鬼。
“沖動是魔鬼,萬事求穩總不會錯,”王魁看向前院溜達的金伯,繼續道,“不過此番行事我們不僅要穩,還要忍!”
“忍?”陸昭似有明悟,問道:“莫非是要拖?緩兵之計?疲兵之計?”
“沒錯,趙家這十幾年靠著齷齪勾當在這大林山城早已勢城,我們切不可魯莽行事。方才,我略微思索一二,便生出一條妙計。”
“魁哥,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是讓我按兵不動,讓燼哥鬧起來吧?”
“差不多,但盡早出擊更好。”王魁欣慰一笑,轉頭便看到剛才還嚷嚷著燒燒燒的劉燼,已然打起迷糊。
“啪——”
大巴掌過,劉燼正坐。
“魁哥,保證完成任務!”
“這才剛剛開始計劃,我真想……”
王魁撫額,陸昭幸災樂禍。
約莫一頓飯的功夫,三人又對制定好的計劃反復推演幾遍,很快敲定結果。
待王魁與劉燼將陸昭和金伯送走,兩人遲遲沒有轉身回義莊。
“魁哥,你為何不留下金伯?昭子現在的處境,能照顧好他老人家嗎?”
“自昭子出生起,金伯就經常住在陸伯父家,再等昭子四歲那年被令牌認可沒死之后,金伯更是連祖祠都沒回過,你覺得咱哥倆說話好使?還是好使過?還有,你可別忘了昭子是唯一能讓金伯去認識第二次的特殊存在。”
王魁看了看手上金伯留下的衣衫,生出感慨。
“燼子,你看金伯這長褂,疊的整齊、洗的干凈嗎?”
“整齊是整齊,就是有些塵土,拍拍應該能干凈。”
“我的傻弟弟喲,我怎滴就沒把你的腦袋捶聰明呢?”王魁搖頭,轉身踏入門檻。
劉燼則留在原地,伴著釘木材的“哆哆”聲,使勁琢磨著。
幾分后,他眼睛一亮。
“魁哥,我知道啦!金伯學會疊衣服洗衣服啦!”
“滾尼瑪的——”
一根銅釘從義莊內射來,從劉燼耳邊擦過。
他索性不再想,轉身和王魁為左右廂房內的僵尸“解”棺去了。
義莊,位于大林山城的東北角。
距離西街,怎么也得有段腳程。
一路上,金伯總是嚷嚷著困和累,陸昭無奈,便將之背起。
“金伯,就背五分鐘啊。”
“五分……”
“金伯,你今天做錯事了知道嗎?”
“長褂……沒拿。”
“知道就好,明天若是我還活著,帶你來取,但你得自己洗哦。”陸昭嘟囔一聲,背著金伯穩穩行于山路之上。
路上,他還看到幾只信鴿從自己頭上掠過,一想便知是劉燼的手筆。
也不知過了多久,還未踏進西街口,陸昭便看到街中央被堵的水泄不通。
不用細看,那些人必定是圍在自家鎮尸堂門口。
“好家伙,這趙大掌柜真當我是眼里透著愚蠢的大學生啊?還跟我來這套!”
陸昭自語一聲,趕忙拉著金伯繞路而行。
目的地,是棺材鋪后院那條街,而非鎮尸堂。
至于為何,原因再簡單不過。
這初一十五,正是上墳的好時日。
但總會有幾個墳頭里的主,不安分。
此等情形陸昭每個月尾或月初都會經歷,昨日的門可羅雀他也曾想過是被別家搶了生意。
但自昨夜之后,看到這些情景的陸昭便明白,這是趙掌柜使了手段,想讓自己這個大林山城第一鎮尸人“意外死于工作崗位”。
最重要的是,那群人之中還有個趙家伙計。
那伙計,曾糾結七八個人將自己右腿打斷過。
想到這兒,陸昭生出一點上輩子職場斗爭的感覺。只不過這次賭的不僅有前程,還有命。
“哼!看來狡兔死,走狗烹,永遠是不法商人的本性。”
陸昭停步在棺材鋪后門,不客氣的用力拍了拍門板。
“當當!”
“誰啊?”
“對門的黑李逵兼阿拉蕾。”
“呀,是陸師傅。”
陸昭報上暗號后,門內傳來少年驚喜的聲音。
門栓響動,棺材鋪李家小子李小夏探出頭,連忙將兩人帶進后院。
幾乎在金伯跨過門檻的瞬間,其渾濁的眼珠微微一顫,用極其微弱聲音呢喃道:“少爺…死人。”
陸昭聞言腳步未停,走到院中石墩旁大馬金刀地坐下,朝李小夏招了招手。
“小夏,你爹呢?”
“天沒亮就出門了,”李小夏臉上帶著期待,“說是西郊有大生意,給人量棺材尺寸去咧!”
“西郊?趙家祖地?”陸昭心生不測,霍然起身,拉著李小夏退到金伯身邊。
“金伯,看好小夏,我進去看看。”
“少爺!死人!”金伯急得直跺腳,渾濁的目光在陸昭、李小夏和棺材鋪緊閉的后門之間來回地跳動。
反復幾次,他“嘿呀”一聲,將銹劍往前一遞。
“劍!壞人!死人!”
陸昭心中了然,接劍轉身,一步步走向那扇通向棺材鋪正廳的黑色小門。
“嗒…嗒…嗒…”
停在門前,陸昭卻并未立刻推門,而是回身緩緩掃視起后院。
金伯正笨拙的模仿李小夏玩石子,一老一小,都帶著幾分孩子氣。
右側小屋升起炊煙,許是小夏自己生的火、造的飯,粥米的清香和昨夜剩下的獐子肉味兒混雜著飄來。
“咔噠。”
陸昭不再猶豫,推門而入,輕車熟路的來到正廳。
鋪子里光線昏沉,彌漫著新鮮木屑的松香和常年積聚的陰濕氣息。
左邊堆著些待用的木料,一具尚未完工的棺材架子倚在墻角。
右邊,三口成品壽材整齊排列——兩口漆黑肅穆,一口卻是前所未見的朱紅。
見此,陸昭心頭猛然一沉,不敢再行。
“朱紅乃陽色,鎮陰壓煞,即便是主家強求,老李也絕不會接這種既砸招牌又違祖訓的活兒。難道……”
“呼……”
深吸一口氣,陸昭帶著忐忑重新邁步,就在他第三步落地的瞬間,那口朱紅棺材的蓋子,輕微錯動起來。
“媽的……”
陸昭強壓最后一絲僥幸,一步步走上前。
“嘎吱…嘎吱…”
此刻,其耳中回蕩不止自身擂鼓般的心跳,還有那棺蓋與對門鎮尸堂鬧事人群重疊在一起的喧囂。
“老李,千萬別是你,你可是親口說過,要按祖輩的規矩火化歸山的啊!”
仿佛是對陸昭祈禱的嘲弄,其話音剛落。
“轟”的一下,朱紅棺木轟然炸裂。
“咵嚓——嘭——”
木屑橫飛,棺材蓋砸在地上,發出巨響。
煙塵彌漫中,隱約可見陸昭三步之外佇立著一道身影。
正是棺材鋪老李。
此刻的老李,面色青灰如鐵,皮膚緊繃,干癟的雙目緊鎖陸昭。
其眼中,昔日的溫和熟稔蕩然無存。
更讓陸昭心頭難受的是,老李身上并無初生僵尸那股刺骨的陰寒尸氣,只有純粹的死氣。
這意味著,老李是被人活活煉化成了尸傀,還是用完即毀的一次性尸傀。
“煉尸人!你他媽該死!!!”陸昭低吼著后撤半步,眼中怒火熊熊燃燒。
而老李卻是咧開嘴,露出一個僵硬笑容,不屑道:“陸師傅,鄙人昨夜忙于他事,無暇取你性命,今日得閑,特此前來,殺人滅口。”
“啊——我艸你祖宗!”
最后一絲僥幸被碾碎的陸昭身形暴起,抬劍直斬老李脖頸。
老李卻是不動,在劍鋒即臨剎那,以一個非人能做的姿勢險險避過。隨即探出利爪,直掏陸昭面門。
陸昭雙目一滯,擰身急閃,劍鋒順勢回收,手腕一翻,削向對手咽喉。
“吼——”
老李大吼一聲,抱著同歸于盡的架勢前撲,同時右爪撩至陸昭左肋。
“呲啦——”
陸昭此刻舊力已盡,新力未生,身體又因陽壽不足稍顯遲鈍。
盡管竭力扭身,但其左肋仍被劃開幾道血淋淋的口子。
“狗日的——”
劇痛反而徹底點燃了陸昭的兇性,他再不退避,硬生生用肩頭撞開襲來的另一爪,借著前沖之勢,手中銹劍紅光暴漲。
“咔嚓!”
一顆頭顱應聲飛起,咕咚滾落在地。
而倒地的無頭軀體抽搐了幾下,迅速干癟、腐朽,化作一灘灰燼。
再看那頭顱,在兩道截然不同話音的附和下,帶著解脫消散。
“桀桀,陸師傅這大林山城第一鎮尸人的名頭,果然非虛,我們……再會……”
“陸師傅,謝了,小夏就…拜托……了……”
聲音消散,頭顱亦是迅速化為飛灰。
陸昭面無表情地看著地上那攤刺眼的污跡,原本微微松開的手掌,驟然攥緊。
這一刻,鎮尸堂門前鼎沸的喧囂,是那么的刺耳譏諷,其中當屬那趙家伙計的聲音最為突出。
這一刻,陸昭內心積郁的悲慟和憤怒,徹底噴發。
“趙家,既然你們先壞了道上規矩,濫殺無辜!那我陸昭……”
陸昭抬起銹劍,指向趙府的方向,“……就遂了那女尸的心愿!將你趙家滿門……一!一!殺!絕!雞犬!不留!”
“吱呀”
棺材鋪正門打開。
烈陽正耀,刺眼迷神。
陸昭一步邁出,闖入喧囂的西街,當即鎖定人群外圍那個正煽動人群沖擊鎮尸堂的趙家伙計。
“喂!狗東西!”
一聲暴喝,蓋過嘈雜。
人群扭頭,在看清來人模樣后,紛紛驚呼。
只見平日里嘴硬心軟的陸師傅渾身浴血,左肋衣衫破碎,肩頭洇開一片暗紅。
眼神也冷的跟他這個人一樣,越來越像死人。
而陸昭本人,視線不移,沖向趙家伙計。
那伙計戲謔的笑容僵在臉上,繼而化作驚恐。他連跑都來不及,便被一記飛踢踹倒。
接著,陸昭雙手持劍,直刺其右眼。
可就在劍尖觸及對方眼皮那一刻,劍身上那抹無人可見的血光,驟然熄滅。
緊接著便有一股難以抗拒的沉重感傳來,將劍身凝固在這個空間節點。
“嗬…嗬…給我下去!”
無論陸昭如何發力,那劍尖就像被無形墻壁死死抵住,再無法下落半分。
“呵呵,我差點忘了。”他自嘲著搖搖頭,眼中只有劍,“金伯的劍,殺不得活物。”
沉默片刻后,陸昭漠然收劍,也不看地上屎尿橫流的趙家伙計,起身環顧著四周。
有他曾幫忙收斂過親人尸首的感激面孔。
有他曾因執守守規矩而得罪過的怨恨面孔。
可更多的,還是陌生。
對這些人,陸昭完全無所謂。
他,早已看透。
轉過身,陸昭看向自家門前破碎的告示牌,其上的規矩已被踐踏的不成樣子。
“回去告訴姓趙的,昨夜之約,今日正午時分,我陸昭……必到。”
言罷,他不再停留,大步走向鎮尸堂。
在推開自家那扇同樣布滿砸痕的門板之前,陸昭身形微頓,并未回頭。
“至于諸位活人,若誠心做生意,請好好排隊!”
“若是死人”
門軸轉動,陸昭的身影被黑暗淹沒。
“切莫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