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你臉紅啦？”

“你干嘛？”

“來讓我康康你的胸口！”

“小狐貍！你到底要干嘛！”

“我就看看你活了之后發育正不正常，怕什么？”

石室內，劉燼和王魁席地而坐，哥倆對中間那口棺材周圍發生的事情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正小聲嘀咕著地面方才發生的一切。

“魁哥，剛才發生的事情就這么多，你說昭子現在是活的還是…”

“金伯和牌子的事情爛在肚子里，其他的也別多想，”王魁別過頭，努力不讓自己去看犯賤的陸昭，“總之昭子活的好好的，否則咱二人體內的令牌早就跟父輩那樣，自動回歸祖祠了。”

“那為什么昭子跟變了個人似的？”

“哎！”王魁看了眼傻弟弟，又偷瞄向棺材那邊。

“你們倆，一個沒腦子、一個沒心境，我怎么就跟你倆成搭子了？”

另一邊，陸昭一手攥著女尸的雙手，任憑女尸如何掙扎，都無法脫困。

“快讓我康康！”

“你……你無恥！”女尸陰沉著臉，胸膛起伏不定，“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愿受此羞辱。”

“呸！你瞅瞅你那磕磣樣兒，誰愿意碰你，白給我都不要。”

“你這登徒子！”

“砰——”

陸昭被王魁一記爆栗敲在后腦勺上，齜牙咧嘴的松開手。

女尸也趁此機會裹緊衣襟，驚怒交加的退到棺尾

“魁哥！你打我作甚？”陸昭揉著腦袋，一臉委屈地看向王魁，“金伯說字跑到她身上了，若是她再出岔子，我這條命也得跟著陪葬，我不得弄明白嗎？”

女尸聞言，冷笑一聲：“強詞奪理！無恥之尤！”

“昭子！”王魁輕喊一聲，“我知你此刻心神較為亢奮，但這不是你輕薄……輕薄一具僵尸的理由。”

“……”女尸不語，白了王魁一眼。

陸昭尷尬的梗著脖子，看向女尸：“行行行，我無恥行了吧？你敢不敢讓我看看你心口？就一眼！看完我就知道咱們這共生枷鎖到底焊死沒焊死，是死是活，你給個痛快話！大不了我現在就跟你共赴黃泉！”

女尸聞言臉色一陣變幻，不知為何，她能清楚的感知到陸昭此話絕非虛言。

此刻，羞憤與屈辱糾纏交織，最終只化為一聲冰冷的嘆息。

片刻后，她猛地抬手，唰地扯開胸前衣襟一角，僅夠露出鎖骨下方寸許肌膚。

雪嫩一閃而逝，快到完全讓人難以捕捉。

但陸昭、王魁、劉燼三人目光何其銳利？

剎那間，都將那驚鴻一瞥的春光納入眼眸。

在女尸光潔細膩的肌膚上，有一枚血紅色的小巧圓形印記。

“昭子，我記得你說過，這是0吧？”劉燼下意識抬手指了指，被王魁將其手掌壓下。

“是0，”陸昭應道，“可這0是什么意思呢？我死了？還是她……死了？”

思索間，他轉頭看向角落里抱著銹劍發呆的老人。

“金伯，您老看見沒？解釋一下唄？”

金伯渾濁的眼珠動了動，慢吞吞地抬起手，指向女尸，又指向陸昭的心口。

“屬于天的舊枷鎖……沒了，新的枷鎖……長好啦，就長在少爺身上。”

說著，老人含糊的咂咂嘴，臉上露出孩童般的饞相：“少爺以后可以放心吃肉了，不會再有冤死枉死、以及目含靈動的獐子復活了，也能補……壽了。”

“補壽？”陸昭聞言大喜，但一想到近日以來的種種，覺得還是拾起祖傳手藝比較好。

劉燼聽的頭都大了，噔噔噔踏上石階，回地面去了。

而王魁卻是手指無意識地捻著衣袖，似在推演某種關聯。

期間目光還有意無意在女尸身上掃過，后者已迅速攏好衣衫，面罩寒霜，眼神冰冷地掃過金伯。

“罷了，事已至此…”王魁心里有了答案，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思緒，“先回城，遲則生變。”

陸昭應了一聲后，走向棺木：“對不起！方才是我冒昧了，能走不能？不行蹦著走也行。”

“不用你管！”

“切！”

片刻后，一行人收拾妥當，踏上返程山道。

劉燼扛著趙掌柜的尸首，頭前引路。

王魁光著膀子，手中的衣服包著一捧灰。

女尸走在最后方，不時看看這，瞧瞧那，滿眼都是好奇。

金伯依舊貼著陸昭，步履蹣跚。

“喂！你走快點行不行？你是一個成熟的僵尸了，你要學會利索！”陸昭耐心牽著金伯，時不時會催促女尸兩句。

女尸只會冷言回應一二。

路上，她不是沒想過逃跑，可一旦她有如此想法，就會有死亡的冷寂之感將其心神籠罩。

好在陸昭于她眼中就是個會耍小聰明的無賴，并非什么大奸大惡之徒。

如此一來，她也就暫時熄了逃跑的念頭，頂多會測試一下自己可以離開陸昭多遠多久。

行至半道，金伯忽然拽了拽陸昭的袖子，湊近他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氣聲說道：“少爺，她死你也死！若你死……”

一邊說，他一邊用力戳了戳陸昭心口，渾濁的眼珠里難得閃過一絲清晰的憂慮。

“若你死，她不死、會瘋，就像……就像從牌子里跑掉的……慫包！嗯，慫包！”

“啊？我的金伯啊！那這豈不是完犢子了？萬一一會兒她被官煉司的那個娘們發現咋辦？”

“關起來，先關進牌子里。”金伯做了個鎖門的動作，然后咧開嘴，露出一個傻里傻氣的笑容。

“她同意就行啦。”

“不愧是我的金伯，我懂了！”

陸昭點點頭，步伐不由自主的開始減緩。

金伯的意思他再明白不過。

如今他與女尸的關系在令牌的影響之下變了，被徹底固化為單向共生狀態。

而且金伯所說的“瘋”，估計和死沒區別，很可能就是女尸這具身體無礙，其內意識崩解。

“說來很可能還是我破戒的緣故，再加上金伯在石室中的言語。看開這三不鎮之戒，估計只剩個無棺無槨之尸不可鎮了。總的來說未來大方向還是好的。”

想了好一會兒之后，陸昭決定剩下的事情回祖祠再解決，那里面有不少老不死的家伙呢，還是先讓女尸藏起來的好。

“鑒于我和她不可相隔過遠，看來還是得按金伯的建議”

思緒一定，他回頭看向后方。

那道略顯僵硬的窈窕背影正在折枝輕嗅花香。

見此一幕，陸昭突然覺得這心高氣傲、視凡俗如螻蟻的仙人僵尸，歸根結底還是個“娘們兒”。

“呃，讓她心甘情愿的答應自己被囚禁，恐怕比登天還難吧？

陸昭咽了口唾沫，心念轉動間，猛的朝后當大喊一聲。

那聲音還帶著幾分刻意的諂媚和夸張的恭敬。

“姑奶奶——”

行走在前方的王魁和劉燼停下步子，看了眼后方。

“魁哥，昭子指定是哪里出毛病了，他以前不這樣的。”

“哎！”

王魁嘆了口氣，目光沉沉地掃過身后正在和女尸拉扯的陸昭，又看了眼面上滿是雀躍的金伯。

最終落在劉燼寫滿困惑的臉上。

王魁搖了搖頭，臉上帶著疲憊。

“燼子，走吧。你心赤誠，天塌下來也能當被蓋，說沒事就真當沒事。”

“可昭子……他剛從老天爺的死路上爬回來，手里攥著自己和別人的命，心境早就破的不成樣子，哪還顧得上體面二字？”

劉燼似懂非懂的撓撓頭，扛著尸首，繼續悶頭向大林山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