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簡單，若將來在那陣法師的幫助下補全陰陽二氣，我既能成為家族歷史上除去初代之外，第二個以九氣煉氣之人，又能獲得一位天才陣法師的助力，此乃一舉兩得。”

言至此處，陸昭一瘸一拐的站起身，認真的看向幾位師兄。

“師兄們，若我所料不錯，你們當下定是在懷疑那陣法師的虛實，甚至都已經開始過分腦補，假作此人與養蠱人有關，對不對？”

最善心計的云龍點點頭，替幾位師兄弟應下此事。

在陸昭交底的這段時間，他們的確是在暗中討論那陣法師的出現的各種原因以及目的。

哪怕最后因陸昭之言有所改觀，也不過是稍稍降低些許警戒罷了。

如今嚴國官煉司廢除、靈氣復蘇的消息怕是早就傳遍天下。

不僅上界官煉司遲遲沒有通過他國的“天”降臨，其他國家亦是沒有立刻陳兵嚴國邊境。

這，很蹊蹺。

雖然如今新生法則的擴散以及靈氣復蘇已然完全不可阻攔，可在場之人都清楚的知道，若是上界官煉司下場，絕對可以將嚴國清算，篡改一國天地法則也是輕而易舉。

可現下的一切風平浪靜，他們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養蠱人這位僅在寓言以及天破之時出現過的幕后黑手。

幾位師兄又是一番爭論，但卻得不出個答案。

云龍不愿多想，便將話題帶回。

只見他抬手示意幾位師兄弟停下傳音，隨后帶著質問看向陸昭。

“小陸，多說無益，你可愿讓我等對那陣法師施展搜魂術？若是不愿，我現在就殺了他。”

“二師兄，我又不是傻子。”陸昭苦笑一聲，“若那陣法師今日是憑借自己的本事活下來，你們怕不是早就將人家挫骨揚灰了，現在只是看在我的份上，才考慮要不要殺他而已。但我覺得你們還是先看看此人，再討論搜魂之事。”

“倒也有理。”賈道真微微一笑，手中木牌一顫，便將殿內陰壽尸運吸取一空。

接著，殿門自行開啟。

“張燕、孫仲，將那陣法師留下，回去領賞吧。”

“是！”

片刻后，殿門關閉。

那陣法師衛嚴并未被搜魂，而是被幾個太監抬走，不知安置在何處。

殿內，一切如常。

一個癱著，五個坐著。

徹底被打到生活不能自理的陸昭癱在地上，有氣無力的嘟囔著。

“我知道自己一旦瀕死，必會被異靈沖了紫府引起尸變。但我更知道，只要我還在皇城之中，不管鬧出多大動靜，你們都會給我擦屁股。”

“這番理由逃不掉第二頓打，”賈道真閉目沉吟，“而且，你依舊沒有交代完畢。”

其話一落，許久未開口的戎行義笑嘻嘻的補了一嘴。

“沒錯！小師弟的心眼跟二師兄一樣多，不可能做出瞻前不顧后的蠢事，那張燕、孫仲與他矯情匪淺，他不會拿自己的尸變威脅他們，尤其是在知道我等有要事處理的情況下。”

“靠！三師兄，你是真能胡思亂想！”陸昭幽怨的瞄了戎行義一眼，只能將自己老底扒開。

原來在雷劫落下之后，月輝自行護主，一如既往地沖進紫府，使其尸變。

可由于雷劫殺傷力過大，真真就只差一點劈死陸昭，導致他形銷骨立，魂飛魄散。

幸虧月輝將其最后的生機和意識庇護，并全力逆轉生死，讓他完美保持在死亡狀態。

而好巧不巧的是，陸昭的意識趁著月輝梳理逆轉死氣，竟獲得些許身體的控制權，并未暴走。

再后來便是和張燕二人溝通，讓其帶走衛嚴。

可張燕卻是兩次都理解錯誤，直接導致陸昭的意識破防，即將進入暴走狀態。

例如陸昭拍巴掌，那是罵張燕傻，浪費時間。

但好在陸昭及時撞飛孫仲，給予警示，又盡最大努力配合他師兄弟兩人封鎮自己。

后來就是俗套的封鎮失敗，失了智的陸昭無視已屏蔽生氣的張燕孫仲，直奔衛嚴。

直到云龍降臨。

一番話說完，陸昭坦然的迎接著師兄們審視的目光。

殿內，也再次沉默。

賈道真若有所思，閉口不言。

云龍面上生出一絲“原來如此”的了然。

戎行義無奈一笑，指向陸昭：“不管怎么說，你存著讓我們擦屁股的心思，就是該罰。”

“罰不罰，不重要。”蘇烈文緊鎖眉頭，冷聲道，“異靈沖紫府之后引起的生死逆轉始終太過危險，小師弟現在還在皇城，咱們還能為其彌補生機，重梳生氣，若是以后……”

“我看，早些將他放出去的好！”云龍此話一出，引來所有人注目。

尤其是陸昭，雙眼立刻亮的像只黃鼠狼。

“二師兄千秋萬世，萬歲萬歲萬萬歲。”

“少拍馬屁！”云龍受用一笑，很享受此等馬屁，“如今我等已知陰壽尸運于你無用，但你必須煉氣才能踏出皇城。”

“附議，”賈道真點點頭，接著說，“至于利用那衛嚴收集陰陽二氣之事，還需從長計議，先由師兄們參詳推演一番，確保你后路無礙，如此可好？”

“謝諸位師兄！”陸昭面色一滯，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向著幾人真誠一拜。

“諸位師兄如此助我，昭不勝感激，再磕仨吧。”

說著，他便“咣咣咣”又磕了三個響頭。

這一舉動看起來很是純粹，只有單純的感謝與感恩。

完事他便要起身尋張椅子入座，卻被云龍凌空一爪，按在地上。

“你小子磕頭是應該的，但后面那仨絕對是無事獻殷勤，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嘿嘿，有件小事需要陛下幫忙。”陸昭搓了搓手，殷勤的笑著，“草民想借靜王的腦袋一用，了卻過去一樁因果。”

“可以，反正我與他沒有血緣關系，殺便殺了吧，剛好殺雞儆猴。”

云龍應下之后，基本上就沒什么其他的事情。

陸昭也閑的沒事干，與師兄們商議起家國大事。

可聽著聽著，他的心吶，就癢的不得了。

因為他這一干師兄們就是純粹的封建主義造物。

明明如今都是跺跺腳便能讓嚴國抖三抖的大人物，修為見識更是超凡脫俗，偏偏在討論起治國理政、朝堂格局之時，那根深蒂固的君臣綱常、祖宗法度、門閥規矩就冒了出來。

聽著這些“新瓶裝舊酒”的討論，癱在地上的陸昭感覺自己的三觀和前世認知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復摩擦。

終于，他還是沒有忍住，用那條沒瘸的腿使勁蹬了下地，成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停，打住！各位親愛的師兄，你們是不是對靈氣復蘇有什么天大的誤會，還是說我爹沒有跟你們講過其他世界的故事？”

“這倒是沒有，”賈道真面上生出興趣，“難道其他世界與我們這里有很大不同嗎？”

陸昭一愣，突然想起來這些師兄一直在這種制度下生活。

往上追個十八代，那也是跟現在差不了多少。

而自家便宜老爹雖說游歷萬界，但卻未留下什么相關信息，想來是不太在乎嚴國的未來發展。

委婉一點，陸靈兒更想自己的徒弟們能自行開創屬于自己的未來吧。

想到這里，陸昭哀嘆著搖了搖頭。

“我的傻師兄們啊，都靈氣復蘇了，天地法則都重寫了。”

“賈師兄還說什么大開恩科，考什么？考之乎者也，還是明靈覺性？”

“還有戎師兄，提倡新貴舊貴互相制衡？你是嫌新朝內部山頭立的不夠快，還是不夠多？”

“尤其是蘇師兄，被仇恨沖昏頭了吧？殺光了舊勛貴，誰來填補權力真空？新上來的就不會變成新的勛貴嗎？”

說著，陸昭最后看向當今圣上，龍興皇帝云龍。

“二師兄，靈氣才是當下最大的資源。”

“以前在官煉司的束縛下，世俗權力靠土地、靠血脈、靠門第壟斷。”

“現在靈氣彌漫天地，擁有靈根之人皆有可能感應、吸收、修煉。”

“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再是口號，而是無法更改和美化的事實。這個種不再是膽色、智謀與理想，而是靈根、悟性和機緣。”

說至此處，陸昭好似用完所有力氣，頭顱重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目光放空。

“我以為二師兄想借我之手敲打權貴，是有這方面的考慮和顧及，并也在思考相關事宜。沒成想他還是抱著王朝這艘注定沉沒的破船不撒手，早知道今天早上我就該帶著孫仲在靜王府大殺特殺了。”

陸昭語停，堂內燭火晃動，眾師兄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