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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血火同源

黑暗,粘稠如墨的黑暗。

羅蘭的意識在混沌中浮沉,仿佛被浸泡在冰冷的瀝青里。右臂的劇痛已經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灼燒感,像是有人將燒紅的鐵釬插進了骨髓深處。耳邊回蕩著模糊的、仿佛來自遙遠地底的嗡鳴,時斷時續,如同垂死野獸的喘息。

【警告!宿主生命體征持續下降!】

【右臂壞死區域擴大至肩胛骨!】

【深淵毒素侵蝕度:61%!】

【建議:立即切斷能量供應!】

切斷能量?羅蘭在黑暗中無聲地笑了。

他現在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哪來的能量可以切斷?

系統冰冷的提示如同喪鐘,一聲聲宣告著這具身體正在走向崩潰。

突然,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脊背竄上后頸。那不是生理上的寒冷,而是一種被某種存在注視著的、毛骨悚然的直覺。羅蘭掙扎著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的眼皮仿佛被鉛塊壓住,沉重得不可思議。

“別費力氣了。“一個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沙啞、低沉,帶著某種奇異的共鳴,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你的身體正在拒絕你。“

這聲音……羅蘭的意識猛地一震!不是老神父那種虛偽的腔調,不是獄卒粗暴的呵斥,而是一種他從未聽過、卻莫名熟悉的音色——如同兩塊黑曜石相互摩擦,冰冷而鋒利。

“誰……“他試圖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干澀得像是被砂紙打磨過,只能發出微弱的氣音。

“噓——“那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更近了,幾乎貼著他的耳畔,“用這里。你的意識比你的身體強壯得多。“

隨著這句話,羅蘭感到一股奇異的牽引力,仿佛有只看不見的手輕輕拉了他一把。下一秒,他的“視線“突然脫離了肉體的束縛,如同靈魂出竅般懸浮起來,居高臨下地“看“到了自己——那個蜷縮在囚室角落、渾身血污、右臂焦黑如炭的狼狽身影。

“這……“羅蘭震驚地“看著“自己的軀體。那具身體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因失血而呈現不自然的青紫色,胸口微弱的起伏幾乎難以察覺。最觸目驚心的是那條右臂——從指尖到肩膀,已經完全變成了紫黑色,皮膚如同干枯的樹皮般皸裂,露出下面暗紅色的肌肉和森白的骨茬。更可怕的是,那些裂痕中隱約可見細小的、如同活物般蠕動的紫黑色絲線,正緩慢而堅定地向軀干蔓延。

“深淵毒素的侵蝕比你想象的要快。“那個聲音的主人終于顯露出真容——一個模糊的、由暗紫色光霧構成的虛影,懸浮在羅蘭的意識體旁邊。虛影沒有固定的形態,時而像人,時而像某種多足的節肢動物,唯一不變的是那雙眼睛——兩點猩紅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窺視的狼瞳,“再有十二個小時,毒素就會侵入你的心臟。到那時,就算是教皇親臨,也救不了你。“

羅蘭的“視線“從自己的身體移向那個虛影。雖然對方沒有實體,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種冰冷的、充滿審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所有的偽裝和秘密。

“你是誰?“這次他沒有試圖用聲帶發聲,而是直接在意識中“質問“,“為什么我能看到這些?“

虛影發出一種近似笑聲的波動:“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快要死了,而我知道怎么救你。“它飄近了一些,那些構成它身體的暗紫色光霧如同活物般蠕動,“至于為什么你能看到這些……“它突然伸出一條由光霧構成的“觸須“,輕輕點了點羅蘭意識體的“額頭“,“因為你體內流淌著兩種截然相反、卻又奇妙共存的力量——深淵的污穢,和……“

它突然停住了,猩紅的眼睛微微閃爍,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和什么?“羅蘭緊追不舍。他隱約感覺對方即將觸及某個核心秘密,一個連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真相。

虛影沉默了片刻,突然轉移了話題:“你剛才在墻上畫的東西很有趣。星軌冥想術的殘篇?有意思……非常有意思……“它飄向那面被羅蘭用鮮血刻畫了部分星圖的石壁,光霧構成的“身體“微微膨脹,似乎在研究那些血跡的走向,“不完整,但方向是對的。可惜你的精神力太弱,無法支撐完整的空間感知。“

羅蘭的“視線“隨著虛影移向石壁。在靈魂視角下,那些血跡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微弱的銀藍色光芒,如同夜空中的星辰,彼此之間由纖細的光線連接,構成一幅殘缺卻蘊含著某種深邃規律的圖案。而在墻壁深處,他能“看“到更加微弱的、如同地下暗河般流動的銀色能量——那是地脈之氣?還是某種空間結構的映射?

“你能幫我完成它?“羅蘭試探性地問道。雖然不知道這個神秘虛影的目的,但直覺告訴他,對方對星軌冥想術的了解遠勝于他。

虛影再次發出那種近似笑聲的波動:“幫你?不,我更想看看你能走多遠。“它突然飄回羅蘭的意識體旁邊,猩紅的眼睛直視著他,“聽著,人類。你現在的處境很……微妙。子爵想要你的命,教會想要你的秘密,而你唯一的朋友——那個銀發女孩——自身難保。“

塞西莉亞!羅蘭的意識體劇烈波動了一下。虛影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測——塞西莉亞的處境同樣危險。

“她怎么了?“羅蘭急切地追問。

“聰明的問題。“虛影贊賞地晃了晃,“她被關在教堂地下的'凈罪之間',脖子上戴著和你同款的'禮物'——只不過她的版本更……精致一些。“它惡意地停頓了一下,“好消息是,她的荊棘冠冕暫時保住了她的命。壞消息是,冠冕的力量正在被毒素一點點蠶食。當最后一片荊棘枯萎時,她的靈魂將成為某個大人物的收藏品。“

羅蘭感到一陣冰冷的憤怒。那個所謂的“大人物“,毫無疑問就是他在星軌視野中看到的、馬車里的那個教會高層——擁有荊棘與權杖徽記的大審判長!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羅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想要什么?“

虛影的形態突然變得更加凝實,隱約能看出一個高大瘦削的人形輪廓。它湊近羅蘭,近到那兩點猩紅的光芒幾乎要灼傷他的意識:“我要你活著。至少活到完成那幅星圖。“它伸出一條光霧構成的“手臂“,輕輕按在羅蘭意識體的“胸口“,“至于代價……我們稍后再談。“

隨著這個動作,一股冰冷的能量涌入羅蘭的意識體。那不是溫暖的治療力量,而是一種更加原始、更加狂暴的能量,如同極地冰川深處的寒流,帶著刺骨的痛楚和某種詭異的……共鳴?

“啊——!“羅蘭在意識深處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叫。那股能量太過冰冷,幾乎要凍結他的思維。但就在痛苦達到頂峰的瞬間,某種變化發生了——他“看“到自己焦黑的右臂深處,那原本奄奄一息的焚天金焰余燼,突然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微弱的金紅色火星在漆黑的焦炭中閃爍,如同黑夜中的螢火,雖然渺小,卻頑強地抵抗著周圍紫黑色毒素的侵蝕。

“記住這種感覺。“虛影的聲音變得飄忽,仿佛正在遠去,“你的火焰和毒素,本就是一體的兩面。不要抗拒它,引導它。就像……你在墻上畫的那樣。“

它的身影越來越淡,最終化為幾縷飄散的暗紫色光霧,消失在囚室的黑暗中。隨著它的離去,羅蘭感到那股牽引著他意識體的力量突然消失,他的“視線“猛地墜向自己的身體——

“砰!“

一聲悶響,羅蘭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回到了那具傷痕累累的肉體中。全身的疼痛如潮水般涌來,尤其是右臂,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刀片在里面攪動。但奇怪的是,那種瀕臨崩潰的窒息感減輕了一些,呼吸也不再那么困難。

他艱難地轉動脖子,看向那面被自己刻畫了星圖的石壁。在肉眼看來,那只是幾道歪歪扭扭的血痕,但在他的感知中,那些血跡正散發著微弱的銀藍色光芒,與墻壁深處的地脈之氣產生著某種微妙的共鳴。

更令他震驚的是系統狀態欄的變化:

【深淵毒素侵蝕度:61%→ 58%】

【焚天金焰余燼活性:3%→ 7%】

【星軌冥想術解析度:15%→ 18%】

那個神秘的虛影……到底是什么來頭?它提到的“代價“又是什么?羅蘭心中充滿疑問,但此刻,他更關心的是虛影透露的關于塞西莉亞的消息。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么塞西莉亞的時間也不多了。

必須盡快完成那幅星圖!必須找到逃出這里的方法!

羅蘭咬緊牙關,用左手支撐著身體,艱難地坐起來。每移動一寸,都像是扛著一座山。冷汗順著額頭滑下,滴在冰冷的地面上。他顫抖著抬起左手,食指再次按在石壁上未完成的星圖末端,準備繼續刻畫。

就在這時,走廊深處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金屬碰撞聲,由遠及近,迅速向他的囚室逼近。

“快點!子爵大人命令立刻轉移囚犯!“一個粗獷的聲音吼道。

“靜默室已經準備好了嗎?“另一個聲音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畏懼。

“少廢話!動作快!“

羅蘭的心沉了下去。看來老神父的告密起了作用,子爵決定不再等待,要直接將他送進那個聽起來就令人毛骨悚然的“靜默室“。

沒有時間了!

他顧不上隱藏,左手食指猛地用力,在石壁上劃出一道新鮮的血痕。鮮血滲入石壁的縫隙,與之前刻畫的星圖連接在一起。隨著這道血痕的完成,他感到墻壁深處的能量流動突然加速,那些銀藍色的光線變得更加明亮,彼此交織,形成一個更加復雜的網絡。

【星軌冥想術解析度:18%→ 21%】

【空間感知范圍擴大:囚室→監獄走廊】

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外。鑰匙插入鎖孔的金屬摩擦聲刺耳地響起。

羅蘭充耳不聞,全神貫注地繼續刻畫。第二道、第三道血痕……他的動作越來越快,仿佛進入了一種忘我的狀態。血液從指尖不斷涌出,但他感覺不到疼痛,只有一種奇異的、與空間共鳴的清明。

“哐當!“鐵門被猛地推開。

三個全副武裝的獄卒沖了進來,領頭的正是之前那個被老神父吩咐過的獄卒頭目。他們手持沉重的鐐銬和一根頂端鑲嵌著紫色晶石的黑曜石短棍——那是教會特制的“禁魔杖“,專門用來壓制施法者的能力。

“起來,垃圾!“獄卒頭目厲聲喝道,揮舞著禁魔杖,“子爵大人慈悲,給你換個更舒服的地方!“

羅蘭沒有理會,繼續在墻上刻畫著。他的左手已經因為失血而蒼白如紙,但動作卻異常堅定。星圖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二,那些血痕在常人眼中毫無規律,但在他的感知里,卻構成了一幅壯麗的、通往自由的星路圖。

“他在墻上畫什么?“一個年輕的獄卒緊張地問道,“某種邪術符號?“

“閉嘴!“獄卒頭目怒吼一聲,舉起禁魔杖,“我不管你在搞什么鬼把戲,現在立刻停下,否則——“

羅蘭突然轉過頭,直視著獄卒頭目。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囚室里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左眼是深邃的銀藍色,如同浩瀚星空;右眼則是熾烈的金紅色,如同燃燒的火焰。

“否則什么?“他輕聲問道,聲音嘶啞卻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殺了我?你們的主子不會允許的。他想要我的秘密,不是嗎?“

獄卒頭目被這目光震懾,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但隨即,他惱羞成怒地咆哮起來:“抓住他!打斷他的左手!看他還怎么畫那些鬼畫符!“

兩個獄卒撲了上來,一個按住羅蘭的肩膀,另一個舉起沉重的鐵棍,瞄準他的左臂。

就在鐵棍即將落下的瞬間,羅蘭猛地將左手拍在石壁上那幅完成的星圖上!

“嗡——!!!“

一聲震耳欲聾的嗡鳴響徹整個囚室!石壁上的血痕瞬間爆發出刺目的銀藍色光芒,如同被點燃的導火索,沿著星圖的軌跡飛速蔓延!墻壁深處傳來雷鳴般的轟響,仿佛某種沉睡的巨獸被驚醒!

“什么鬼——“獄卒頭目驚恐地后退,禁魔杖上的紫色晶石突然炸裂!

整個囚室劇烈震動起來!石塊從天花板掉落,灰塵彌漫。那面被刻畫了星圖的石壁表面,出現了無數蛛網般的裂紋,銀藍色的光芒從縫隙中迸射而出!

“跑!快跑!“年輕的獄卒尖叫著沖向門口。

但為時已晚。

“咔嚓——轟隆!!!“

石壁轟然崩塌!不是向內倒塌,而是如同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從內部撕裂,化為無數懸浮在空中的碎石塊!那些石塊并非隨機散落,而是沿著某種玄奧的軌跡排列,構成了一條……通道?一條由破碎空間構成的、星光閃爍的隧道!

獄卒們呆若木雞地看著這一幕,恐懼得連尖叫都發不出來。

羅蘭同樣震驚,但更多的是明悟。他完成了星圖,而星圖給了他回應——一條通往自由的路!一條只有他能看見、能理解的路!

沒有猶豫,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拖著那條幾乎廢掉的右臂,向那條星光隧道撲去。

“攔住他!“獄卒頭目終于反應過來,伸手去抓羅蘭的衣角。

但他的手穿過了羅蘭的身體,如同抓到了幻影。在星軌的加持下,羅蘭的身體似乎暫時進入了某種介于虛實之間的狀態。

“告訴你們的主子——“羅蘭的身影在星光中逐漸模糊,聲音卻清晰地傳來,“我會去找他的。帶著我的火焰。“

下一秒,星光驟然大盛,刺得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當光芒消散時,囚室里只剩下三個呆若木雞的獄卒,和一堵被神秘力量徹底摧毀的石壁。

羅蘭,消失了。

【星軌冥想術解析度:21%→ 25%】

【空間跳躍完成!】

【目的地:未知(星軌牽引中)】

【警告:右臂毒素反噬加劇!焚天金焰余燼不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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