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楊躍進臉看著被關上的門,立刻陰沉了下來,手重重地拍在身側沙發上。
“特釀的!這小子一分配回來就一直壞我好事兒!找死!”隨即臉色又是一變,眉頭緊皺:“但這個趙珩咬的真特么緊!開了一個星期的會,緊抓著姨父不撒口!”
“謝局也不是個東西,說兩頭不站,但特么逮進去那么多我的人!”
“大哥還放不出來,舅舅也要從城關鎮調任林業局……照這么發展下去,我爸他們怕是要舍了大哥保下舅舅。”
“這么一來,我還真不能在這個時候隨便對王王宏斌這小子動手,他竟然被張桂芬這個老女人在出事兒那天主動要到了黨建辦公室。”
“麻蛋!就這個辦公室的把柄不好抓!姨父前天跟她私下談過,張桂芬這個老女人竟然毫無動靜,王宏斌也沒有被調到縣上……”
“姨父這次……怕是真要敗給趙珩這么一個新來的了!他又是京官,說不準在市委或省委都還有關系也不無可能……”
因為焦老五的到來,楊躍進一直是眉頭不展,坐在木制沙發上,越是分析下去,臉色就越是難看,一張臉猶如緊皺在一起的菊花。
他是楊干事的親弟弟,自然城關鎮的馮鎮也是他舅舅,而馮鎮的姐夫是羅書記,羅書記愛人自然就是馮鎮的親姐,那么也就是楊家兄弟的親姨,所以楊躍進說的姨父就是羅書記。
從他話中可以知道的是,因為楊干事進南街村鬧事被抓進去后,趙珩正用他的手段和關系牽制著羅書記。
楊躍進作為羅書記這邊的人,顯然他比他哥哥楊干事要聰明的多,知道他此刻要是亂來必然會被趙珩再次抓住把柄。
“特么的,這叫個什么事兒啊!”楊躍進手再次重重拍在桌面上,“這個焦老五,什么時候來不行,偏偏大晚上過來,今兒是睡不著了!”
“三個月打壓,眼看整個臨潁磚瓦生意都要被我壟斷可以任意定價了,結果王宏斌這小子大學畢業后竟然被分配回來了!”
“曹!一回來就整出來這么多事兒!看來明天該去見見這小子了!”
“王宏斌,你小子若是乖乖聽話,愿意拿出來新紅磚的方法還好說,要是不愿意……那我就別怪我往死里逼你們南街村的磚窯廠了!”
“就算是從別處貼錢進來,我也要讓你們南街村死!”
楊躍進一聲聲壓低的怒吼在房間內響起,他氣啊!
他的目的當然并不是南街村,也不是一個磚窯廠,而是想壟斷臨潁的磚瓦市場,從而達到任意調價的目的。
這也是這個時代很多鄉鎮企業發展不起來的原因之一,要么同流,要么就是被打壓,何況南街村就在縣邊上。
這邊,焦老五出了家屬院大門,朝前走的遠了些,這才高興又壓抑的笑出聲來。
“還得是我焦老五,焦莊下一任村支書就得是我,一分五的磚,誰敢想?相對于以前,那可是折半了啊!”
“嘿嘿!明兒就跟莊上的人說,讓他們趕緊去大楊村訂磚交定錢!早交早拿磚!我的威望這下不得比我爹還高?”
“南街村,呵呵!兩分五,兩分,誰特么稀罕你們的磚!”
焦老五念念叨叨的,在南街村憋的一肚子火氣,這會兒算是吐出來的差不多了。
“特釀,南街村的人,你們給我等著,等我當上焦莊村支書,你們村兒別想有一點兒好,這次看你們村兒的磚窯廠死不死!”
“楊二愣子,麻蛋!真特么摳!還好老子說花了兩塊錢,這才給了一塊,要是說花了一塊錢,說不準一分不給,一分不多給,真特么是老摳,你們最好打個兩敗俱傷,嘿嘿,我只要能從中獲利就成!”
焦老五念念叨叨的,時不時的回頭對著縣委家屬院的方向啐一口,摸黑剛走到焦莊邊兒上,他就感覺腦袋后挨了一悶棍。
“誰……”
焦老五厲喝聲都沒完全發出來,就感覺意識一黑,直接栽倒在地,然后幾道小年輕的聲音隨即響起。
“快快!我看他是從縣委那院兒出來了,身上肯定有貨!”
“咱都一個莊兒……”
“你丫的,裝樣兒!那你特么跟我們出來干什么?”
“這曹丹玩意兒,身上沒倆子兒,就特釀的一塊多錢!”
“呸!害老子跟了他一路!還以為他進了縣委家屬院能在楊二愣子那兒拿到不少錢呢!”
“合著特么這蠢貨是自愿當狗跑去南街村替楊二愣子汪汪去了!晦氣!”
幾個小年輕壓低了聲音,快速把焦老五身上的東西給掏了一空,見沒撈到太多好處,這群小年輕罵罵咧咧的,臨走還踹了幾腳,把焦老五身上的衣服褲子也撕成了碎布條。
第二天天蒙蒙亮,這會兒的時間五點都沒到,但已經有不少焦莊村民下地,自然也看到了焦老五這副乞丐裝躺在地上。
“這哪兒來的要飯的?怎么跑咱莊來了?”
“不知道啊!剛才我下地,就看見他趴在這兒了。”
“嘖,不會是死到這兒了吧?大早上的,真晦氣!”
“這爛布條看著怎么那么像焦老五穿的衣服?”
“應該不能吧?”
趴在那兒的焦老五早就醒了,但是根本不敢起身,臉色漲紅,腦袋都不敢露出來,心頭的怒意比昨天去南街村還要難以壓制。
特么,到底是誰?我都走到莊上了,還有人敲我悶棍,丫的,一定是南街村的小年輕,八成是那個混蛋大學生指使的!回頭我就找他去!
焦老五臉緊貼著地方,暗戳戳的想著,卻被人一個扒拉,把他翻了個面,隨即一陣議論聲快速而來。
“還真是焦老五,你小子不會是從哪個寡婦窩里跑出來的吧?”
“這丫的八成又喝多了!”
焦老五聽著這些聲音,瞥了說話的幾人一眼,怒斥道:“誰鉆寡婦窩了?老子是去給你們謀福利去了,今兒開始,凡是咱們莊上去大楊村磚窯廠訂磚的,全部是一分五,聽好了嗎?全部是一分五,一分五啊!”
焦老五一邊說一邊朝家里跑,根本不敢停留,他也就剩個褲衩子還是完好的了。
但焦莊那些早起的人聽到他的話都在追著他跑,一邊追一邊問:“真的嗎?焦老五,你不會又調理我們呢吧?啊!焦老五,你停一停!”
“大楊村的磚真一分五啊?我原本還合計著今兒去南街村看看昨兒晚上聽說的新紅磚呢!”
“現在誰愛去誰去,我這就讓老支書開介紹信,立刻去大楊村訂磚!”
“我也去,我也去,正好我要給我兒子準備婚房!”
“焦老五,給我們開介紹信,老支書,您可別再說有名額限制了,一分五的磚,誰敢想啊!”
不一會兒功夫,焦莊老支書門前已經圍了一圈村民,一個個都吵嚷著要開介紹信去大楊村訂一分五的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