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安眠’
- 從泰拉瑞亞開始玩轉樂園
- 神奇杰尼龜
- 4075字
- 2025-06-29 21:15:42
【契約者生命值流失停止!】
【當前生命值:10/100(穩(wěn)定)】
“哈…哈…哈…”
維茲如同被抽去了全身的骨頭,癱軟在冰冷滑膩的肉壁凹陷里。每一次吸氣都像在吞咽灼熱的刀片,扯動著虛弱的肺葉和撕裂的神經,每一次呼氣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嘶啞,仿佛要將胸腔里最后一點滾燙的生命力都擠壓出來。劫后余生的巨大沖擊讓他的心臟在肋骨下瘋狂擂動,幾乎要掙脫那脆弱的牢籠。
他艱難地凝聚起一絲渙散的目光,顫抖的右手如同生銹的機械,一寸寸抬起,最終落在血肉模糊的左手上。那道傷口深可見骨,皮肉猙獰地翻卷著,像大地裂開的一道猩紅峽谷。
然而此刻,這道恐怖的裂口卻被一層奇異的東西覆蓋著——薄薄的、半透明的凝膠,正散發(fā)出微弱卻異常清晰的青色幽光。
這光暈如同活物般在傷口表面緩緩流淌、脈動,形成了一道脆弱卻有效的屏障。
傷口依舊觸目驚心,那暗紅的“峽谷”仿佛一張無聲嘲笑的巨口,但視野邊緣那行刺目的、閃爍著微光的文字:【生命值:10/100(穩(wěn)定)】,卻成了這片無邊無際、令人窒息的黑暗深淵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還活著。
血,止住了。
凝膠帶來的冰涼感絲絲縷縷地滲透皮膚,沿著神經末梢蔓延。這感覺帶來一絲詭異的慰藉,暫時麻痹了火辣辣的劇痛,但也伴隨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對未知的寒意。
它不像藥物,更像某種有生命的、冰冷滑膩的物質在貼合著他的血肉。
“嘶嘶——嗤啦!嗤——啦——!”
縫隙之外,血爬蟲那令人血液凍結的嘶鳴和瘋狂刮擦的噪音非但沒有減弱,反而如同被澆了油的烈火,燃燒得更加狂暴、更加尖利刺耳!
獵物從利爪下逃脫的恥辱,加上被弱小生物戲耍的憤怒,徹底點燃了這頭怪物最原始、最純粹的暴虐本能。
它那對足以撕裂血肉的鋒銳利爪,此刻正帶著毀滅一切的狂怒,狠狠撕扯著構成“墻壁”的堅韌血肉組織。
那聲音……
尖銳得如同生銹的鈍鋸,在朽爛的骨頭上反復拉銼,每一次刮擦都帶著令人牙酸的、高頻的震顫,直直鉆進維茲的腦髓深處。
每一次兇狠的撕扯落下,都伴隨著“噗嗤”的悶響和粘稠的撕裂聲。
大塊大塊暗紅發(fā)黑的肉屑和腥臭濃稠的體液被剝離下來,像腐敗的雨點般“啪嗒、啪嗒”地濺落在狹窄縫隙入口附近的肉壁上,甚至有一些粘稠的液滴飛濺進來,落在維茲蜷縮的腳邊,散發(fā)出幾乎令人暈厥的、濃烈到化不開的腥腐惡臭,與凝膠那微弱的青草氣息混合成一種地獄般的味道。
然而,這足以摧毀山巖的狂暴力量,在眼前這道看似被破壞得千瘡百孔的肉壁面前,卻顯得如此……徒勞。
血爬蟲那過于龐大的、扭曲的身軀,以及它本身與這片猩紅之地融為一體的、無法理解的扭曲本質,此刻竟成了它最大的枷鎖。
那無形的規(guī)則如同最堅韌的鎖鏈,將它龐大的、充滿毀滅力量的身軀死死地禁錮在縫隙之外。
無論它如何用利爪瘋狂地抓撓、撕扯,如何用堅硬的頭顱和軀干狂暴地撞擊,那飽經蹂躪的肉壁雖然被撕裂開更多深可見骨的恐怖裂痕,流淌出更多污穢的粘液和暗沉的血漿,如同受傷巨獸的悲鳴,卻始終沒有徹底崩潰的跡象。
這狹窄、濕冷、散發(fā)著絕望氣息的縫隙內部空間,儼然成了一個被詛咒的、搖搖欲墜的避風港,暫時隔絕了外面那個沸騰的毀滅漩渦。
維茲殘存的那一絲清醒意識,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卻無比清晰地認知到了這個殘酷現(xiàn)實的核心:外面那頭散發(fā)著滔天殺意的恐怖怪物,暫時……奈何不了他了。
這個認知,如同最后一根緊繃到極限的弓弦驟然斷裂。
嗡——
一直強行支撐著維茲、壓榨著身體每一分潛能的意志力瞬間瓦解。
緊隨而來的,是排山倒海、足以將他意識徹底淹沒的疲憊感,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塊。
失血帶來的眩暈感不再是波浪,而是變成了冰冷刺骨的滔天海嘯,一波接一波,永不停歇地沖擊著他搖搖欲墜的意識堤壩。
維茲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卻又像被無形的巨石壓住,每一次心跳都耗盡全力,每一次呼吸都如同跋涉千里。這具軀體,此刻比深秋掛在枝頭的最枯黃的葉子還要脆弱,仿佛只要一陣最微弱的風,就能將它吹散,化為塵埃。
安全感的確認——盡管這安全感是如此虛幻、如此岌岌可危——竟成了抽掉支撐他精神世界的最后一根支柱。
“唔···”
維茲沉重如鐵閘的眼皮,再也無法抵抗那來自靈魂深處的重力牽引,緩緩地、不可抗拒地合攏。
他的身體在冰冷滑膩的肉壁凹陷里徹底癱軟下來,像一袋被隨意丟棄、散了架的骨頭,所有的力氣都從指尖和腳尖流走了。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而悠長,吸入的是混雜著濃烈血腥、腐肉腥臭的渾濁空氣,呼出的則是一縷稀薄的白霧。
然而,這被迫的昏沉并非通往安寧的渡船。
縫隙外,血爬蟲那永不停歇的嘶鳴與利爪刮擦肉壁的噪音,并未因距離或障礙而遠去分毫。
相反,在維茲自身感官因虛弱和封閉而變得異常敏銳的狀態(tài)下,在內部這片死寂的襯托下,那些聲音被無限地放大、扭曲,擁有了更恐怖的形態(tài)。
那持續(xù)不斷的“嗤啦——嗤啦——嗤啦——”聲,不再僅僅是噪音。
它化作了無數(shù)把生銹的鈍刀,持續(xù)不斷地、富有節(jié)奏地刮擦著維茲早已脆弱不堪的耳膜,并順著神經一路向下,狠狠刮擦著他每一根緊繃的神經末梢。
每一次尖銳的刮擦聲響起,都像有一只冰冷的手攫住了他的心臟,激起一陣無法抑制的、源自生物本能的戰(zhàn)栗。
怪物的狂怒仿佛擁有了實質,穿透了厚重肉壁的物理阻隔,化作一層粘稠、沉重、帶著血腥味的無形壓力,沉甸甸地、令人窒息地壓在維茲的胸口,壓得他每一次吸氣都更加困難。
維茲感覺自己被釘住了。
像一只最渺小的、最脆弱的蟲子,被無情地釘在冰冷的標本板上,毫無遮掩地暴露在捕食者貪婪的目光和隨時可能落下的致命爪牙之下。
即使理智一遍遍嘶喊著“暫時安全”,那份源于生命本源的、對掠食者深入骨髓的恐懼,卻如同跗骨之蛆,根本無法驅散。
它盤踞在意識的底層,伺機而動。
絕對的黑暗中。
只有維茲身邊那根史萊姆法杖頂端的凝膠核心,持續(xù)散發(fā)著微弱、恒定、毫無溫度的冰冷青光。
在他因疲憊和失血而朦朧、模糊、如同蒙著一層血色薄紗的視野里,那微光如同擁有生命般,極其緩慢地、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節(jié)奏輕輕脈動著。
這脈動的青光,將傷口邊緣翻卷的暗紅皮肉映照得如同地獄的浮雕,也將他自己那張蒼白失血、沾滿污跡和冷汗、寫滿恐懼與疲憊的臉孔,在冰冷的肉壁上投下扭曲跳動的影子。
他本能地將身體蜷縮得更緊,膝蓋幾乎頂?shù)叫乜冢帽M最后一點力氣試圖將自己更深地塞進肉壁那濕冷的凹陷里,仿佛這樣就能從這堅硬的、活體般的“墻壁”中汲取到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庇護感。
冰冷的粘液早已浸透了他后背單薄的衣物,緊貼著皮膚,帶來刺骨的寒意,如同躺在寒冬的冰面上。但他全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在發(fā)出痛苦的呻吟,連挪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幾乎被榨干,更別說改變這令人絕望的姿勢了。
這所謂的“睡眠”,更像是意識在昏迷的漆黑深淵與半清醒的噩夢邊緣之間,進行著危險的、無法自主的搖擺。
維茲時而沉入短暫、無夢、仿佛連時間都失去意義的絕對黑暗深淵,仿佛靈魂暫時逃離了這具殘破的軀殼和地獄般的環(huán)境;時而又被血爬蟲一聲格外高亢、充滿了怨毒與饑餓的尖銳嘶鳴猛地拽回殘酷現(xiàn)實的邊緣,如同溺水者被強行拉出水面。
每一次驚醒,他的心臟都像被一只冰冷、無形、布滿鱗片的巨手狠狠攥緊,驟然停跳一瞬,隨即便是失控般的狂跳,幾乎要撞碎他的胸膛!
冰冷的汗水如同瀑布般瞬間從額角、后背涌出,與身下肉壁滲出的冰冷粘液混合在一起,黏膩濕冷,再也分不清彼此。
維茲每一次驚醒,都需要幾秒鐘的劇烈喘息和混亂的摸索確認,才能重新定位自己在這片猩紅地獄中的坐標。
他的右手,幾乎是出于本能地、一次又一次地摸索向腰間——直到那粗糙而熟悉的木質觸感傳來。
那是向導給予他的木劍——他的武器,也是此刻唯一能象征“反抗”或“保護”的實體物品。
只有指尖確認到那堅硬、質樸的木質紋理依舊存在,依舊掛在腰間,維茲那顆幾乎跳出喉嚨的心臟才能稍稍回落一絲,才敢在無邊的恐懼和極度的疲憊中,再次放任自己那千瘡百孔的意識向著昏沉的黑暗沉淪下去。
在意識模糊、半夢半醒的混沌地帶,維茲產生了一種奇異的、近乎幻覺的感知。他仿佛能“看”到自己左手上那被凝膠覆蓋的傷口內部。
那層散發(fā)著青光的凝膠,似乎不僅僅是覆蓋在表面那么簡單。
它更像是在極其緩慢地、極其細微地滲透、蠕動,如同無數(shù)肉眼不可見的、微小的活物,正不知疲倦地在破損的肌肉纖維和組織碎片之間工作著。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從傷口深處傳來——那是一種介于微弱電流般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刺痛之間的奇異混合體驗,同時伴隨著一種冰冷觸感沿著血管和神經緩慢蔓延的詭異知覺。
這……是在治療嗎?
修復他這具瀕臨崩潰的軀體?
還是某種更可怕、更無法理解的異變正在這凝膠之下悄然發(fā)生?
維茲昏沉、如同灌滿了沉重泥漿的大腦根本無法進行任何有效的思考,只剩下一種原始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對這股附著在自己傷口上的未知力量的敬畏……以及,那如同毒蛇般纏繞其上的、冰冷的恐懼。
時間,在這絕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外界永不停歇的、單調而恐怖的噪音協(xié)奏曲中,徹底失去了它固有的刻度。
沒有日出日落,沒有星辰移動,只有無盡的黑暗和刮擦聲。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短短幾分鐘,在永恒的折磨中卻漫長得如同幾個世紀。
又或許真的有幾個世紀之久,在昏迷的間隙里又短暫得如同彈指一瞬。
當維茲再一次被一陣格外猛烈、仿佛近在咫尺的刮擦聲從昏沉中驚醒時,他才悚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竟然短暫地、完全地失去了意識。
那并非他之前那種半清醒半昏迷的搖擺狀態(tài),而是徹底的、意識被黑暗完全吞噬的“斷片”。
這短暫的、被迫的“死亡體驗”,如同在萬丈深淵的邊緣走了一遭,靈魂在虛無的邊緣打了個寒顫。雖然身體的疲憊感并未因此而減輕分毫,反而因為長時間蜷縮在冰冷濕滑的肉壁上,關節(jié)和肌肉都僵硬酸痛得如同被無數(shù)鋼針扎刺。
但大腦中那根因為極度緊張、恐懼而長時間瀕臨崩斷的神經之弦,似乎因為這短暫的“關機”,獲得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喘息之機,稍稍松弛了那么一絲絲。
維茲下意識地——幾乎是帶著一種荒謬的期待——再次瞥向視野的角落。
【生命值:10/100(穩(wěn)定)】
數(shù)據面板上,那刺眼的“10”依舊頑固地閃爍著,穩(wěn)定得如同一個殘酷的玩笑。
“呵...”
一聲干澀的氣音擠出喉嚨。
維茲干裂的嘴唇無聲翕動,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自嘲笑容。
他掙扎著撐起身體,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冰冷的史萊姆法杖被他死死攥在手中,粗糙的觸感帶來一絲微弱的支撐。目光投向被幽光勉強照亮的縫隙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