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那那把官刀，當真是鄒家的嗎？”

裴蓉蓉好奇的看向莊鈺君，停下寫字的手。

那天裴宸遠和裴昭景悄悄溜出去被抓回來后，就在她耳邊一直繪聲繪色的念叨那天堂上的情況。

將自家老娘的智謀說得出神入化，崇拜之意溢于言表，若不是怕莊鈺君罰他們偷溜出去這件事，他們早去問個清清楚楚了。

最后裴蓉蓉就被三個哥哥推出來了。

誰讓她現(xiàn)在是莊鈺君最寵愛的女兒，三兄弟現(xiàn)在沒一個比得上她。

莊鈺君抬眼看向女兒，有意考她。

“蓉蓉認為是嗎？”

裴蓉蓉沉思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認真，“女兒認為應該是真的。”

“如果是假的，一旦被鄒家或者官府發(fā)現(xiàn)，那么侯府必然也會卷入這場混亂的漩渦。”

“所以那把官刀肯定是真的。”

“可為什么會如此多此一舉呢？”裴蓉蓉陷入思索，手中的筆不自覺在紙上寫著，“明明真正的死因并不是這刀傷，而且這刀……”

電光火石之間，裴蓉蓉瞪大了眼睛。

她急切的看向莊鈺君，眼睛發(fā)亮，“所以娘是故意這么做的對嗎？前面做的那一切只是為仵作驗尸做鋪墊，只要當場驗了尸，那么就容不得他們再找其他借口！”

“那個大夫也是娘故意放在后面才暴露的，只為堵死鄒家最后一條路，也是給了他們致命一擊。”

莊鈺君停下手中磨墨的動作，欣慰輕嘆。

“蓉蓉果真聰慧。”

裴蓉蓉搖了搖頭，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莊鈺君的目光滿眼濡慕，“是娘厲害，環(huán)環(huán)相扣，鄒家再怎么想撇清關系也撇不清了。”

“只不過娘不怕得罪鄒家了嗎？”裴蓉蓉小心翼翼詢問，抿了抿唇。

鄒老爺子到底是官居二品的重臣，老侯爺還在世的時候，兩家尚能抗衡對峙，但自從老侯爺去世后，對上鄒家，莊鈺君總是能忍則忍，可從未像現(xiàn)在這般硬氣過。

說是硬氣，不如說是徹底跟鄒家撕破了臉皮。

裴蓉蓉這陣子跟在莊鈺君身邊學了不少東西，這時候也能敏銳的分析出這其中利害。

莊鈺君挺直背脊，神色不怒自威，眼底劃過淡淡悲憫。

“蓉蓉，先前是我錯了，才會叫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我們裴家。”

“如今娘再教給你一句話。”

“人，既無虎狼之爪牙，亦無獅象之力量，卻可擒狼伏虎，訓獅獵象，何也？唯，智慧爾。”

“繼續(xù)軟弱下去只會讓人覺得你軟弱可欺，但也不能盲目自大，需得用我們老祖宗的智慧。”

裴蓉蓉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莊鈺君憐愛的摸了摸她的頭，沒再多說。

……

自春秀那件事過去后，如今鄒家自顧不暇，莊鈺君也懶得再費心思在他們那邊，干脆將重心都放在了自家那幾個小兔崽子身上。

只不過或許是長久以來根深蒂固的觀念，短時間內莊鈺君發(fā)現(xiàn)根本改變不了他們。

既然文的不行，那就來武的。

莊鈺君為此打斷了兩根拐杖，這才讓那三兄弟安分許多。

與此同時，莊鈺君也將很多心血都放在了裴蓉蓉身上。

從前兩次的教化來看，裴蓉蓉本性很是聰穎，只是常年被怯懦和自卑掩蓋，這才養(yǎng)成了之前那般唯唯諾諾的性子。

重來一世，她必然不會再讓自己的女兒走上當初那條老路。

“蓉蓉，你認為我們?yōu)槭裁匆x書習字？”

莊鈺君呷了一口茶，看向端正坐著的裴蓉蓉，滿眼慈愛。

裴蓉蓉乖巧回答，“夫子曾說，人心如良苗，得養(yǎng)乃滋長；苗以泉水灌，心以理義養(yǎng)。”

“是也。”莊鈺君頷首，“這便是與粗繒大布裹生涯，腹有詩書氣自華一個道理，讀書習字，便是讓你懂得這世間諸多道理，而非做一個愚昧之人。”

“以前是娘不對，白白耽誤你許久。”莊鈺君輕嘆，很是自責。

當時她跟其他迂腐之人一樣，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只需要在夫家相夫教子便行了。

卻忘了她當初之所以嫁入侯府，也是懷揣著滿心躊躇壯志，若非如此，她又怎能一個人苦苦支撐侯府這么多年。

只不過，還不夠。

若她早些明白這個道理，也不至于上一世落得這個下場。

想到往事，莊鈺君眸子晦澀，胸口悶疼。

裴蓉蓉還以為莊鈺君是為其自責才臉色難看，忙起身撫了撫她的胸口，眼神濡慕，聲音輕軟。

“娘，蓉蓉是娘的女兒，娘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只要娘……心里有蓉蓉就行。”

莊鈺君心中發(fā)酸，摸了摸她的頭。

她上一世究竟是被什么蒙蔽了雙眼才沒注意到這個乖巧的女兒啊！

往事不可追，莊鈺君勉強聚起心神開始教導裴蓉蓉一些學識道理。

只不過兩人才漸入佳境半個時辰，就被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給打斷了。

“娘，女子無才便是德，你教導老四這些做什么。”

“她以后又不能入仕，白費這些心思。”

裴伯臨本來是想來找莊鈺君說些事的，結果一來就聽見書房里莊鈺君教導裴蓉蓉關于一些四書五經的內容，當即讓他冷笑了起來。

他自認為在家中無人比他更懂這方面，亦覺得女子學這些就是無用，這才不禁出言諷刺。

也算是排解這些天被打的怨氣。

裴蓉蓉自然也聽見了裴伯臨說的話，臉上頓時出現(xiàn)局促怯懦的神情，與方才的自信判若兩人。

莊鈺君見自己辛辛苦苦說這么多被裴伯臨一句話給毀了，氣不打一處來。

她橫眉怒目，瞇眸，“女子無才便是德？”

“你讀過這么多書，那可曾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是女子擁有了自己的才學，但能明辨是非，是一種難得的美德。”

“而非愚昧！”

裴伯臨啞然，梗著脖子反駁，“荒謬！”

“那女子難道不是生來就要為男子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嗎？知曉一些禮義廉恥便行了，學這么多又有什么用？”

莊鈺君直接被他這句話給氣笑了。

“我問你，通義有言，父為子綱，父不慈而子奔他鄉(xiāng)；夫為妻綱，夫不正則妻可改嫁。”

“什么時候說過，女子理應受迫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