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才開始，空氣里就彌漫出了一股甜膩與腐敗交織的怪味，源頭正是那株平平無奇的觀景樹。

此刻懷里的人頭花正不安分地扭動著，血紅色的花瓣層層展開又收攏，整株花的花身像是蓄滿力的彈簧一樣的伸直開來。

花蕊處的小號人頭上也露出了急切的表情，迫不及待的抖動著，無不說明了它的急切與貪婪。

感受著人頭花蠢蠢欲動的樣子，李洛笑著將它挪到了遠一點的位置。

“急什么？”李洛臉上還剩下的那只眼睛中，冷漠的神情像是就要溢出來一般。

用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人頭花的花瓣與花蕊上的小號人頭：“好東西要慢慢等待不是嗎？”

但人頭花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只是不斷的抖動身體，花瓣開合的頻率加大不少，就連根莖連接著的人頭都重新張開嘴巴：“快，吃了，我餓。”

李洛的眼神愈加冰冷，笑著將自己手里的眼球送到對方的眼前，但人頭花的花瓣在眼球靠過來的時候，立刻收攏自己，想要遠離它。

見到人頭花害怕，李洛將自己的那顆血紅色眼球一把塞進了之前人頭花根莖寄生的頭顱嘴里。

這次人頭花才算是真正安靜了下來。

這才伸手沿著樹皮上枯壞的地方，將樹皮重新撕扯開。

“嗤啦——嘶嘶……”

令人牙酸的撕裂聲響起，伴隨著樹皮纖維斷裂的聲音。一股濃烈又刺鼻的惡臭瞬間從樹皮下方涌了出來，濃得幾乎化不開，像是腐爛的蛆蟲在密閉空間里發酵了上百年。

那氣味鉆進鼻腔，直沖腦門，足以讓任何正常人當場嘔吐暈厥。但李洛只是微微皺了皺鼻子，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仿佛只是嗅到了某種熟悉的、略帶刺激性的氣味。

他一點點地、耐心地撕扯著，動作穩定得可怕。

樹皮被揭開以后，露出了下面更深層的木質。那木質不再是健康的黃白色，而是浸透了深褐近黑的污漬，紋理扭曲糾纏，仿佛被某種邪惡的力量侵蝕污染過。

隨著最后一塊頑固的樹皮被徹底剝離，樹洞里的“東西”終于完全暴露在了李洛眼前。

果然，樹皮下面有個幾乎跟觀景樹長在一起的腐爛人頭。

一個幾乎與觀景樹的木質完全長合在一起的、高度腐爛的人頭。

它深深地嵌入樹干內部，只露出小半個顱頂、后腦勺和扭曲的脖頸根部。

皮膚早就蕩然無存，被一層黏膩的、黃綠色的木纖維和腐敗的苔蘚所覆蓋、包裹。

使得頭顱與樹木的界限變得模糊不清，仿佛它們生來就是一體的事物。

一絲絲腐敗的液體從纖維的縫隙里緩慢滲出，匯聚成粘稠的液滴，掛在邊緣，看起來就讓人十分反胃。

不用猜就能知道，這顆頭顱，是屬于艾琳娜·羅森的。

至于人頭上為什么沒有表皮？

因為人皮早已經被那個將艾琳娜·羅森的身體視為‘永生之鑰’的艾弗·懷特給做成了地下室里那個寫下所有一切的筆記本的封面。

如今，艾琳娜殘存的頭顱，就以這樣一種詭異的姿態，被強行禁錮在這株行將就木的樹中。

就在李洛凝視這顆頭顱的瞬間，看似早已死透、腐爛得不成形狀的頭顱，猛地顫動了一下！

覆蓋其上的木纖維和腐敗苔蘚簌簌抖落，露出底下更加暗紅、仿佛還在緩慢搏動的臉部肌肉。

緊接著，那張沒有皮膚、肌肉和骨骼直接暴露在外的恐怖臉龐上，覆蓋著黏膩木屑和菌絲的地方，毫無征兆地裂開了幾道縫隙！

很快，一雙眼睛就出現在了人頭上，沒有眼皮的遮擋，那兩顆眼球直勾勾地、空洞地“盯”著前方，或者說，是望向了李洛的方向。

這才讓李洛分清楚頭顱的擺放方向，竟然是被倒著塞進去的。

“嗬…嗬嗬…”一陣極其微弱、如同破風箱漏氣般的聲響，從頭顱深處被木纖維堵塞的喉管部位擠了出來。

李洛能聽出來，這根本就不是語言，更像是某種殘存的生命力在極端痛苦下本能的呻吟。

回頭看了看已經習慣了自己那顆血紅色眼球存在的人頭花，它一直伸展花瓣想要接近艾琳娜·羅森的頭顱。

對此，李洛嘴角的笑容更燦爛了幾分。

俯下身子將人頭花抱在懷里，向著頭顱位置湊了湊，對方的花蕊立刻無視了眼球，再次伸直枝干，盡量讓自己保持最接近頭顱的狀態。

但李洛很快又將它收了回來，不理會瘋狂掙扎的人頭花，李洛帶著它翻窗戶進了自己診所的臥室。

從床底取出木盒，打開后看了看里面的指骨蘸水筆跟墨水瓶，以及制作它們時剩下的材料。

關攏盒子，這才帶著它們重新回到藏有艾琳娜·羅森的頭顱的觀景樹旁邊。

血浸花，埋骨草，陰干磨粉，添朱成墨。

這句話就是李洛做出那瓶詭異墨水的配料表。

再次看了眼再次因為自己的眼球而陷入安靜狀態的人頭花，李洛拿出那瓶墨水。

打開蓋子瞬間，快速的伸手捏住人頭花的花蕊，將它整個靠近墨水瓶。

從墨水瓶中彌漫而出的手掌狀的黑色霧氣沒有讓李洛失望。在空氣中扭曲著一抓，這次觸碰到的不再是指骨蘸水筆，而是劇烈掙扎想要脫離李洛手指的人頭花花蕊。

如同水滴放進油鍋的聲音響起，人頭花的花蕊被黑色霧氣抓住，雙方接觸的位置黑霧劇烈翻滾，但根本奈何不了人頭花。

李洛伸手揪住人頭花的根莖部位，一根根的將它的根須從女警的腦袋上揪出來。

這時，仿佛知道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人頭花用出了最后的掙扎手段。

原本還站在后面的無皮韋恩警官的尸體，開始朝著這邊沖過來，伸直手臂想要打翻墨水瓶。

李洛眼疾手快的從盒子里拿出指骨蘸水筆，把它當成匕首，一下插進了沖過來的韋恩警官的脖子位置。

他的腦袋在之前就已經自己揪下來放進了冰柜，所以指骨蘸水筆很輕易的就扎了進去。

沒有墨水的蘸水筆立刻開始吸收起了韋恩警官的血液，讓這具沒有表皮的尸體動作越來越慢。

趁著這個機會，李洛將人頭花的所有根莖全都扯了下來，于是正在跟墨水瓶中散出來的黑色霧氣拔河的人頭花，刷的一下就被拉進了墨水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