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深，張耀祖沒逛多久就帶著胡偉回家了。

安康公社去水庫的道有兩條，他暫時沒辦法分辨上輩子那群領導走的是哪條道。

想要拯救他們一行人，到時候得走公社一趟。

回到家時，趙學民早睡下了。

張耀祖沒弄出多大動靜，牽牛到院里，將高考資料全部搬進屋。

這是他心心念念的東西，更是他逆天改命的重要資料，不放在床底下，寢食難安。

張耀祖清楚，第一屆高考含金量極高，需要極高的知識儲備，不能有半點岔子。

他硬是把槍口對準床頭，才安心睡下。

早上睜開眼的時候，張耀祖先是聞到一鼻香氣，伴隨著還有一股魚腥味，翻身下床，趙學民的聲音便傳來了。

“你小子不賴嘛，還買了兩斤菜籽油，這才是會過日子的人，以后老頭子給你介紹個媳婦兒，也能說得出口。”

撇頭一看，趙學民正用昨晚買回來的菜籽油炸小魚苗。

那魚苗就拇指大小，也用不著處理，一股腦地丟進熱油里滋滋炸響，若是再有點大醬啥的熬一熬，配啥啥香。

“今日是順日子？整這么香？”張耀祖捶捶昏沉腦袋，起身拿臉盆，走到火爐邊倒了點熱水，好奇問。

趙學民翻炒小魚苗，沒抬頭：“昨天四九天，沒感覺降溫嗎？今天是臘月初一，整點熱乎玩意兒暖暖身……”

說著，他往鍋里撒了把胡辣椒。

“哈～日子過得真快！”張耀祖接點冷水，把燙水混溫，不停往臉上鋪灑，最后用毛巾抹一把，就算清洗過臉了。

臘月一過，那就證明臨近年關了。

要不了半個月，就是新年。

“這段時間會很冷，你小子出門最好多加點衣服?！壁w學民把倒魚仔出鍋，用十年生活在大庫村的經驗叮囑，隨后吆喝道：

“把這個月熬過去，這地兒就暖和起來咯……吃飯！”

南方，尤其西南這地方，大冷的天氣就一個月，熬過去就回暖了。

桌上只有一碗菜，這年頭一碗菜可能是一頓飯，也可能是兩頓飯，哪能像后世一樣，一頓飯沒三個菜咽不下去，沒食欲。

“書買來了？”趙學民扭頭看向張耀祖床底。

醒來就瞧見，不過沒叫醒張耀祖多問。

“是，等會兒你給看看還缺啥?！睆堃鎶A著小魚仔一粒粒丟進嘴里，嚼起來酥軟香脆，那叫一個板扎！

“張大哥！張大哥！”

兩人正吃得香，門外響起叫喚聲，聽聲音是胡偉。

張耀祖放下碗筷起身，“別叫了，進來一起吃飯！”

“隊上那知青小子？”

“嗯！昨晚才跟我回隊里?！?

“這癟犢子玩意兒，竟摸著點過來！”趙學民笑罵著拿了副碗筷。

這地方習俗不同，飯點過來的人，多是要拿副碗筷，甭管對方吃不吃，這是該有的禮儀。

哪怕后世，你到了西南地界游玩，說餓了，往農戶家里一走，別人也會請你吃一頓。

來者是客，更熱情好客。

“張大哥，咱不是說去河里撈魚嗎？瞧我還在知青點里找了個網兜！”胡偉走進門，香味撲鼻，把手里的破網兜展示給張耀祖瞧，自個那眼神卻是瞥向飯桌，笑呵呵道：

“老領導，正吃呢？”

趙學民翻個白眼：“別擱那杵著了，坐下來說！”

“自己拿條板凳?！睆堃嬷噶酥附锹?，重新坐回飯桌。

“好嘞！”

“你小子，沒臉皮去別家蹭飯，硬逮著熟人薅，早說要來，我也好多炒倆菜?！壁w學民敲敲桌子。

“老領導別急！”胡偉神秘兮兮地從背后拿出個袋子，打開來，有一股子怪香傳來。

“泡菜？”趙學民立刻認出那東西。

“你老見多識廣！”胡偉給他豎大拇指，拿著筷頭給兩人各夾一塊，又找個碗放在桌上。

“老領導，張大哥，快嘗嘗！”

他熱情道。

“搞得跟你是主家似的！”趙學民沒好氣懟了一句。

張耀祖則是不關心，自顧把泡菜丟嘴里咀嚼。

別說，北邊的泡菜和南方的腌菜還真有點不一樣，口感上存在獨特差異。

當然，用料上就不同，北邊以白菜腌制，南方多以大青菜腌制，一個呈白黃嫩，一個呈老臘青；北泡菜酸味淡清，南腌菜酸味濃烈……總之，各有風味。

“夠殺嘴！”張耀祖把泡菜攤開，夾條魚仔，裹著飯大口吃進嘴里。

殺嘴，小部分人喜歡用做口頭禪，一般就是有食欲的意思。

泡菜的酸度剛剛好，夠下飯。

“嗯，這下板扎咯！”

三人不再多言，埋頭嚼飯。

等飯下肚填飽肚子，張耀祖起身舒展四肢。

胡偉急道：“張大哥，要去鬧魚了嗎？”

“這會兒先不急！”張耀祖擺手，抬腳往外走，“我等一下要去大隊還牛，等忙完了再去。大冷天的，用不著擔心，沒人跟阿們搶?！?

沒管兩人，他走出屋子，把昨晚大黃牛沒吃完的草料全放進石臼里。

好一會兒，草料見底了，他才牽著大黃牛往村里趕。

這幾天降溫厲害，村大隊基本閑下來，村里沒幾個人晃悠，只有幾個孩子蹲下院門前玩，氣凍得他們鼻紅臉裂，還在嘻嘻哈哈玩鬧。

張耀祖先是把牛牽到大隊牛圈里，轉身往大隊長家走去。

“大爹！”近張有福家門，宋興宗大咧咧的叫喚。

張耀祖從兜里拿出幾顆糖給他，“你爺爺在不？”

“在，這幾日沒出去過?！彼闻d宗歡喜地接過糖，回了一句就跑向旁邊鄰居家，準是去小伙伴面前顯擺去了。

院里聽到動靜的二嬸伸頭見張耀祖走進來，急忙停下手頭活，起身招呼他進屋。

“耀祖，你怎么來了？”

“二嬸，我叔在嗎？找他說點事！”

“堂屋里向火呢！大冷天也沒活做……你吃飯沒？我這馬上就做好飯了！”

“我吃過了，我就找叔說一下借牛的事情，等下打算下河撈魚，忙不贏?！?

張耀祖走進屋，張有福已經給他倒了杯水。

“先喝口熱水。”張有福示意他坐下說話。

“叔，牛我還了，沒出啥事。”張耀祖接過水杯坐下，開門見山道：“這趟來，我主要想問問你，上次你說的那個領導什么時候來？”

“你有獵物？”張有福挑眉。

有啥獵物啊....張耀祖記起上次張有福托自己辦的事情，要是有獵物給他弄幾只招待領導。

“算是吧！”張耀祖糊弄一句。

“先留著！”張有福叮囑一句，瞧了瞧四下無人，小聲道：

“前天夜里公社那邊發生了件大事情，縣里、市里很重視，今天正在大規模搜山，要保證領導出行安全……所以，那領導估計要推遲幾天才能下來?！?

這樣么...張耀祖摩挲下巴，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們能躲過上輩子的山體滑坡？

他不敢保證，等人來了還是得去瞧瞧。

之后，張耀祖又問了一些事情。

起身準備離開時，張有福叫住他：

“對了，臘八那天準備殺年豬，到時候記得過來幫忙，順帶分肉，現在你和你爹媽分家了，得自己分糧....而且你工分不少，能多拿幾兩?！?

“好嘞，我曉得了！”

……